说实话,站在蹦极台上,在238米的高空往下看,地面的人与车,全都仿佛蝼蚁,过于的渺小了。
原本萦绕在身边的重重阴影与思索,顿时澄清,拨云见日般,让人短暂地窥视到了自己的心。
在青空中就此坠下,仿佛下一刻就是蝼蚁的粉身碎骨,也仿佛就此坠入不见天日的深海。
呼吸下意识加速,肺腔内的空气却愈发稀薄。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直至模糊了恐惧与沉溺的界限。
指尖愈发地用力,交织的两只手由此共享了心跳和呼吸的频率,也在这短短的三分钟里,共享了限定的命运和短暂的微妙情绪。
那是一种,我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你的孤独感和依赖感。
两个人一起坠入“深海”,是与幼时的记忆完全不同的体验。
或许,这就像是流落孤岛、流落在人间边缘的人,终于找到了“星期五”。
所以落地的时候,铺陈已久的恐惧,反倒是彻底烟消云散了,今出川甚至隐隐有种“就这?”的淡淡失望。
她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尾——之前在蹦极台上的时候狂飙的泪水已经干了。
倒是西野七濑,明明在蹦极台上表现得比今出川更勇敢,明明无论是走上蹦极台还是选择起跳,她都占据了主动性,但落地的这一瞬,她之前藏起来的所有的软弱,仿佛触底反弹似的,彻底爆发了出来,泪水止也止不住,后怕,恐惧,无助,以及终于卸下的心理负担,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窝蜂地涌现出来,让西野七濑更加肆无忌惮地爆哭起来,整个人都完全地靠在了身侧的小渡身上——太差劲了,明明一开始想的是向小渡证明自己的勇气,证明自己对乃木坂的喜欢,证明自己想要坚持,现在却又变得如此软弱。
她的心中有些懊恼,但是,女孩子的眼泪就是这样,越想控制,反而越控制不住。
被娜酱紧紧地抱住,今出川隐约有种还在蹦极中的飘忽感。
“小渡。”
西野七濑实在是哭得泣不成声,今出川摸了摸她的头,又配合着工作人员帮忙解开护具的动作。
“娜酱好勇敢啊,辛苦了,娜酱。”
她低低地叹了一声。
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线,就这样浅浅深深地落在了西野七濑的耳边,落在了西野七濑的心里。
那些复杂的心绪,懊恼,后悔,失落,恐惧,瞬间,被这句低低的感叹击溃,以至于片甲不留。
其他成员早就在楼梯下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娜酱和小渡两个人颤颤巍巍相互扶持着走下楼梯,大家立刻一股脑儿地围了上去。
“小渡!”
“娜酱!”
见到一直等待着自己的成员,饶是今出川已经不想哭了,此刻,眼泪依旧有些不争气地冒了出来——生田绘梨花那个大笨蛋怎么还没下来!
她松开了手,任由娜酱倒在最近的玛雅怀里,自己则扑到了另一边的桥本奈奈未身上。
“娜娜敏。”
她在桥本的颈窝里蹭了蹭,小小地埋怨起来:“都怪你啦!为什么把我忘了。”
带着浓浓的鼻音的埋怨,在周围人听来,其实更像是在撒娇。
松村沙友理没忍住笑了笑,顺着小渡的话继续调侃桥本:“娜娜敏这次一定要向小渡赔罪才行呢。”
桥本奈奈未只是抿了抿嘴,笑着揉着今出川的头。
在桥本的怀里赖了好一会儿,生田绘梨花才和香蕉人从澳门塔上下来。
“小渡!”
看着她狂奔而来,今出川眨了眨眼睛,也向她伸出了手。
“嘭——”
“咳——”
这个笨蛋,就不知道跑慢一点吗。
今出川被迫咳嗽了一声,只觉得无奈:“我好不容易才从蹦极里幸存下来,你不要把我撞死了。”
生田绘梨花紧紧地抱着她,死活不想撒手。
“小渡,你没事吧?哎,你真可怜。”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口,真是把今出川气得够呛。
“你才可怜!”
她咬着牙,憋出了一句回应,然后迅速地挣脱开了生田的怀抱——说真的,总觉得每一次的单曲祈愿,虽然大家都有在受苦受难,但是她受的难也算是独一份了。
在春寒料峭的时候淋过瀑布,也从四千米的高空往下跳过,现在,又是蹦极。
一个人,不能被杀这么多次!
桥本奈奈未显然看出了她心里的怒火,脸上的笑容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花花真是不懂小渡的心,短短一句话,就触了霉头。
“娜娜敏……”
听到桥本的笑声,生田绘梨花很是委屈地看向她,当她再度试图去讨好小渡的时候,小渡已经被稍微恢复了些状态的西野七濑抱住了。
香蕉人姗姗来迟,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澳门外景的收录。
摄像机关掉,设乐还笑眯眯地调侃了今出川一句:“今出川现在完全可以用生龙活虎来形容啊——再一个人跳一次,也根本没有问题吧?”
“不了不了。”
今出川苦笑了一声,连忙挥手。
她努力地昂起头,试图看清青空下的澳门塔的全貌。
已经不需要再跳了。
从前溺水的时候,把那个拼命向自己游来的身影当作唯一的浮木。
刚才起跳的瞬间,把手中的温度当作是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但是落地之后,真切又强烈地体会到了自身的存在以及心底的期待,虽然难以具体言明,但也算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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