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衡波穿回了鞋子，她站在屋内，正侧身对着端坐院中，朝他们目不斜视的方丹蛟，他晒得脸变了色，如同一颗熟过头的枣子。
她朝他一笑，修眉俊眼，眼底写着讳莫如深。
方丹蛟视若无物。
“员外爷，”刚办事回来的小吏喊他：“门外有人找你。”
他将信将疑地回头，一看倒是熟悉面孔。章夏微微躬身，抱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丹蛟的半信半疑换成了满腹狐疑，浑球章藻仪，备了厚礼去请他都不肯赏脸，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主动来见自己。
常凛送走员外郎，抽空阖眼歇息了片刻，想到还要去香烛铺打点自己的寿材，后腰是不用劲儿也在疼。他无儿无女，鳏夫一个，全身心扑在潞州，没等回过神儿来，一只脚已迈过了生死槛。
“老颜头啊老颜头，瞧瞧你的徒弟，多么好。”
他不惧死，大半辈子是刀头舔血过来的，这一生早舍出去了，他怕的，是那些未竟的事业，同他一并被埋入黄土。思及此处，又振作精神，准备起与恒山的会面。
去提犯人的二人迟迟未归，在屋内办事的皂衣吏坐不住了，他让宋、曲稍待，想找人到监牢探查情况。皂衣吏前脚还没出去，门口跌跌撞撞跑回来一个人，半个身子上都是血窟窿，他喊了一声“呼延”，软|绵绵地摔倒在地。
呼延转头对他们说：“你们在此处等着。”
院内乱做一团，常凛正编着追缉逃犯的队伍，重伤的人已有人看顾。宋纹出外，自请要协助常凛。常凛有所顾忌，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告诫他不要再一意孤行。挨了教训，宋纹安静地回到屋内坐下，曲衡波拍拍他的肩膀：“想当好人，总是比较难。”
宋纹问：“我们就等着吗？”
“那晚在逆旅，你只是勒住她，她便无法脱身，现下派出这么多人去追，没有打不过的道理吧。”
“如果四方阁派人来呢？”
“先不说她可能不是四方阁的人，就算她是，四方阁犯不着为一个失手的杀手冒险。”
宋纹含胸而坐，显是有些消沉：“也对，杀手的事情，你比我要明白。”
“话虽如此，还有一事非你不可。”
“但说无妨。”
“去打听打听，那个女杀手叫啥。我看你和姓呼延的大哥好似非常谈得来，他一高兴，告诉给你，咱们不就省事了？”
曲衡波一语点亮了宋纹的无措，恰巧呼延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正缺人帮手。呼延为人随和，又觉得宋纹诚恳，让他做些杂事不妨害什么，支使的得心应手。曲衡波没闲着，她拿起放在廊下的伞，缓步走到常凛身边帮他遮阳。
“封……封分野怎么说。”常凛没回头，他听出是曲衡波的脚步声。
“常公，其实我所想和你老人家也是一样，天不遂人愿罢了”
“世事若能都遂人所愿，你就不会在此地了。”
曲衡波叹气：“也不尽然。”她回头看到宋纹和呼延聊得热络，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接着说：“当年的事情，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奈何他不肯说。我想，也许知道了缘由，说服他会更容易。”
“你觉得我知情。”
“毕竟常公是头一个执着于劝说他的人。”
常凛答应了她的请求：“跟我去挑寿材，就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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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30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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