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顺着蔓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济恒进来了。济恒看到蔓阳朝着自己招手，就走过去。
甘棠见济恒往这边走来，心里一阵紧张，慌忙低下头，猜想着，济恒来干啥呢？是不是又替谁值班了？
济恒跟她们打招呼：“你们来看英文电影啦？”
蔓阳说：“是啊！闲着无聊，今天放啥电影啊？”济恒大笑起来，指着蔓阳手里的票说：“你不是买票了吗？上面写着啦！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蔓阳看看手里的票，强词夺理地说：“我忘了看啦！反正看啥电影都不重要，主要是消磨时间。说真话，这英文电影，我也看不懂，只有甘棠这样的学究能看明白。”
济恒冲着甘棠笑了笑，甘棠忽然站起来，说：“蔓阳！不好意思！我想起个事情，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说着就往礼堂外走，蔓阳一愣，甘棠这是咋回事呢？中了邪了？她看了看济恒，忽然明白了，见济恒还愣在那儿，催促他说：“济恒！还不快点去看看，甘棠有啥事？”
济恒一听，回过神来，朝蔓阳眨了眨眼睛，快步往外走。
礼堂外，有好多同学在入场，济恒不好意思大声喊甘棠，就悄悄跟着她。
甘棠急匆匆地往外走，出了礼堂，她犹豫起来，去哪里呢？回宿舍吧，这时候，宿舍也没人，还是去操场走一走吧。那里安静，自己需要静一静。
她回头想看看蔓阳跟出来没有，一转身见济恒远远地跟在后面，就逃跑似的，走得更快了。
济恒见甘棠加快脚步往操场那边走，也就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
到了操场才赶上甘棠，济恒说：“甘棠！你慢点，别摔着。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倒是说呀！咋猫一阵，狗一阵的，让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甘棠不出声，眼泪却滚下来。济恒一看，更慌了神，上前拉着甘棠，甘棠甩开他的手，带着口腔说：“不用你管！你走开！”
济恒不敢动，手足无措地说：“那我可真走啦！你自己站在这儿？黑咕隆咚的，怪吓人的。”
甘棠说：“我胆子大，我不害怕。”济恒逗她说：“我是怕你吓着别人。你看看你，长发飘飘，又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
甘棠恼怒地说：“你说啥？说我像鬼？你真无聊！”
济恒凑上前，试探着，把手轻轻搭在甘棠肩膀上，笑着说：“是我不对！我没脑子，我无聊。你别哭了行不行？”
甘棠没再抗拒，济恒用力搂了一下甘棠说：“咱们到那边看台上坐一会儿，今晚的月亮多好啊！这么圆，这么亮。”
济恒拉着甘棠站在最高那一层的台阶上，看台后面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他们坐在树的影子里，操场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有几盏灯，发出雨伞一样大小的光晕。
月亮像一枚琥珀，温润光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用手触摸一下。
济恒握着甘棠的手，不敢看甘棠，望着月亮，鼓足了勇气说：“有几句话，一直不敢说，从第一次在火车站见到你，我就喜欢你。那天，你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一缕明媚的阳光，照进的心里，从那以后，你的影子，就住进了我心里，再赶不出去了。”
甘棠又惊又喜，她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济恒。
甘棠张张嘴，想说话，济恒却用力攥了一下甘棠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他担心，被甘棠拒绝，他要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济恒继续说：“我是太自卑了，一直不敢跟你说。后来，我发现，京生喜欢你，他一直在追你，我就更不敢说了。跟他相比，我感觉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家庭，这让我非常痛苦，有时候，我甚至幻想着，我有一个更好的家庭，幻想着，我也出生在城市里。可是，这终究不可能，我的出身，没办法选择，想见你的念头，又折磨着我，不管我走在哪里，我都希望碰到你。后来，在你的推荐下，刘老师让我在礼堂干活，解决了我的大难题，我有了生活费，不至于，愁得吃不下，睡不好，没有换洗的衣服，没有鞋子穿。让我开心的是，你经常到礼堂去，在那儿，我能看到你。”
甘棠用手拍了一下济恒的手，把头靠在济恒的肩上。济恒把甘棠的双手捧在自己的双手里。
甘棠羞涩地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京生，我跟他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压抑，不那么轻松自在。”
济恒笑了笑说：“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个笔筒吗？是不是，容京生也送给你一个同样的笔筒？”
甘棠一下子坐直了，看着济恒说：“你知道了？嗯！他是送给我一个。”
济恒说：“有一次，我忘记带课本了，让他去宿舍帮我拿课本，他看到了我床上的笔筒。就气势汹汹地问我，我差点说漏嘴。不过，我猜，他一定以为你把他送的笔筒转送给我了，所以才那么生气，我也没多解释。后来，京生一直对我很不友好，他一定是把我当作情敌了。你看看，我现在真的是他的情敌了，不过，我很高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京生呢？要不是，昨天在那片树木里，我看到你的样子，我还不能确定呢？你看，我真是够笨的。”
甘棠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甘棠说：“快看！流星！”
济恒猛抬头，正好看到流星在天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坠落下去。
济恒说：“我小的时候，常听我邻居爱讲瞎话的老奶奶说，天上掉下一颗星，地上就有一个人升天了，当时，我信以为真，一看到流星，总是担心谁会死去。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
甘棠说：“啥是讲瞎话？”济恒说：“就是哄小孩子，讲故事。”甘棠抿嘴笑着说：“我们这儿要说谁讲瞎话，就是说她撒谎呢。”
济恒大笑说：“哈！这语言地域差异还挺大呢，虽然，我老家也是山东的。”甘棠说：“你说过，是明水的，你爷爷奶奶还在老家呢。”
济恒说：“你去过黑龙江吗？那里的冬天很好玩，等放寒假，我带你去坐爬犁去。”
甘棠说：“爬犁是啥？”济恒说：“就是类似于雪橇吧，由马拉着，在冰上跑。”
甘棠说：“那我一定去坐一坐，我真想看看黑龙江的雪呢。”
济恒说：“零下二十多度，在外面不能呆时间长，出门就得戴上帽子和手闷子，要不，冻伤了，生冻疮，开春一暖和，就会痒痒，那真是奇痒难忍，难受极了，真恨不能把手剁下去了呢。”
甘棠肩膀向上一耸，惊恐得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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