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泓打了济浩一下说：“别多嘴！”转身对护士说：“叫叶如英！麻烦你看看，她咋样了？要紧不？”
“还没到预产期，羊水破了，医生说，要做剖腹产。一会儿会通知家属签字。你们不好好照顾孕妇，来这儿大呼小叫的，啥本事啊？在外面等着去！”护士说完转身进了产房。
济浩举着拳头向着产房的门挥了挥。济泓白了济浩一眼说：“你给我老实点儿！妈！你去病房陪着我爸吧，我在这儿等着就行啦！”
乔桂芳说：“济浩！你咋跟着跑回来啦！你快回病房陪你爸去，我和你三哥在这儿守着你三嫂，别有啥闪失。”
济浩走了以后，济泓坐到椅子上，突然想起，还没到预产期呢：“妈！我去医院之前，如英还好好的，咋突然羊水就破了呢？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呢。”
乔桂芳叹口气说：“哎！我和如英在炕上做针线活儿，如英想给小孩子做件衣服，让我帮她裁剪。她可能听见啥动静了，可能是电视机的声音，就慌慌地下炕，没弄利索，就摔倒在地上啦。可把我吓坏了，这要是有个好歹的，你说说，可咋办呢？老天爷！你可睁睁眼，保佑大人孩子平安。”
济泓想了想说：“电视机响？谁开电视了？”乔桂芳说：“济浩在客厅，他打开的电视。”
济泓腾地站起来：“这个济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打开电视干啥呢？如英肯定是怕看了电视，商店就不给退了，所以着急。哎！妈！你看看......”
“电视买回家啦！还咋还要退呢？还为这个摔成这样儿，哎！你们也真是胡闹。”乔桂芳见济泓瞪着眼睛有点奇怪地看着自己，就又说道：“都是济浩不好！要是他不打开电视，就没这事儿啦！哎！他真是欠收拾啦。真是苦了你们！结婚这两年多了，连个彩电都没买。妈对不起你们啊！结婚也没给你们钱，你爸看病还花了好多钱。”
“妈！您别这么说，我们都有工作，挣钱了，应该孝敬您和爸爸，哪儿能总是啃巴家里呢？买彩电就是早点晚点的事儿，是我太着急，我是背着如英买的彩电，为这事儿，如英正跟我怄气呢，她心疼钱，想让我先还账，说啥也让我去退掉。想想也真是心里难受，如英跟我结婚，没享着福，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要是她和孩子......”济泓不觉双手捂住脸，啜泣起来。
乔桂芳见儿子哭，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转，她拍了拍济泓的后背，想开口想安慰儿子。
这时，护士出来喊道：“叶如英家属在吗！签字！”
“在！在这儿。”济泓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跑过去。护士拿给他几张纸：“你快看看！在这儿签字。”
济泓迅速扫了一眼内容，手哆嗦着签上字，护士拿起来走进产房。
乔桂芳凑过来，拉着济泓的手，济泓愣愣地望着产房紧闭的大门，乔桂芳扯了一下济泓的袖子，两人相互搀扶着坐回椅子上。
济泓呆呆地坐着，像一尊石膏像，乔桂芳瞧着济泓，有点心疼儿子，她不放心地看着济泓说：“济泓！别着急，孩子已经足月了，不会有事的，这女人生孩子啊，哪个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呢？如英福大命大，一定能过这关！”
济泓木然地点了点头，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他向椅子背上靠了一下。
乔桂芳小声絮叨着：“不知道这医院有啥讲究，小孩子的被子没拿来，要不要去拿？这生孩子不让家人陪着，孩子生出来后能抱出来吗？”
济泓没应声，他的脑子里全是如英，容不下其他的了。他猛地站起来，走到产房门口，想朝里看看，可是产房门紧闭着，啥也看不到时，他不敢冒然推门，在门口直直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门忽然打开，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叶如英....！”她还没喊完话，济泓就冲上来。
“手术成功，女孩儿。你这家属，孩子的被子也没准备，这是人家临床产妇家的被子，你记得给人家拿一个新的来。”护士嘴里数落着，两只眼睛却弯成了一双新月。
济泓伸手想碰孩子，却又缩回手，你是端详着名贵瓷器一般，生怕一伸手就碰碎了。他扭头说：“妈！快看！这皱皱巴巴的小脸儿，咋像个小老头儿呢？”
乔桂芳笑着说：“刚落地的小孩子都这样！小脸儿像山核桃一样皱巴巴的，以后就越长越水灵啦！”
济泓抬起头，把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到护士脸上问：“如英咋样？孩子她妈。”
“刚说啦！手术成功嘛！产妇很好，麻药劲儿还没过，过一会儿才能回病房，你们先去病房等着吧，孩子要洗个澡，一会儿再给你们抱回来。走喽！小宝贝儿！”护士说完抱着孩子回到产房。
济泓转过身双手抓住妈妈的胳膊欣喜若狂：“妈！平安！平安！如英没事啦！真是吓得我不轻啊！这比我自己手术还紧张呢。”
乔桂芳悬着的心也落下来，她咧开嘴，笑得眼角的皱纹像用刀又刻了一下，纹路更深更长了：“太好啦！太好啦！我就说如英福大命大，咱家又添了一个宝贝孙女啦！”
济泓挽着妈妈的胳膊往外走，撒娇地说：“妈！没生孙子，您没失望吧？”
乔桂芳歪过头看着济泓，宽宏大度地说：“广播里报纸上不是天天说吗？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只生一个好。来啥算啥呗！来到咱家就是缘份。我啊！生了你们兄弟姐妹六个，这心操得够够的啦，十指连心，哪个都得惦记着。我现在想明白啦，一辈子不管两辈子的事儿，你们自己喜欢就行。”
济泓搂了妈妈的肩膀一下说：“妈！您可真开明，如英还担心，我大嫂生了女孩儿，她要再生个女孩儿，您和我爸会不高兴呢。她从怀孕开始，就跟我唠叨，说让我做通您的心思工作，别有重男轻女的偏见。”
“那都是老想法啦！这男孩不成器，更让人操心。还是女孩好，听话，不淘气！”乔桂芳想起济浩来，叹了一口气。
“您回病房吧，看如英出来没人接着。我先回家去拿点东西来，住院的东西都没有带来呢，还有孩子的小被子、衣服、尿布。”“对了！妈！您能找到病房吧？”济泓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乔桂芳摆摆手说：“我能找到，就是找不到，鼻子下面不是还有嘴吗？我就问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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