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传出来震天动地的号哭，济恒仿佛回到几年前，祁林的父母、伊霏还有甘棠、启明、蔓阳，就是在这里，与祁林告别。
生命真是脆弱啊！转瞬间就阴阳两隔，不知道祁林爸妈咋样了？济恒叹口气，又该给祁林爸妈汇钱了，他们一定不会知道，这钱是谁汇的？
济恒正胡思乱想着，哭声忽视近了，他回头一看，马姐和刘玉秀拖着夏桂莲出来，夏桂莲拼命挣扎着，头发散乱，衣服被扯着露出一截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胡大海的弟弟和爸爸不停地抹着眼泪。
庄总说：“胡队长！程科长！我已经让他们订好了招待所，你们先把家属安顿在招待所住下，跟家属商量一下，是送这里的殡仪馆还是回家？看看家属有啥要求？咱们一起商量着办。”
程实利答应着，过来跟胡队长商量，几个人一起送他们回招待所，安排济恒和李舷出去买点饭，送到他们房间。
济恒和李舷买了饭，打好包，拎到招待所，程科长和秦科长正从招待所出来。
程科长说：“我们两个去吃点东西，你们放下东西，也一起来，就在下面的小面馆，对了，你们叫上刘玉秀和马姐。”
济恒和李舷到了胡大山的房间，把饭交给他们，叫着马姐和刘玉秀一起来到小面馆。
马姐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渴坏我了！你们喝自己倒吧！我的眼睛是不是都肿了？哎！眼泪咋也忍不住，如滔滔江水。玉秀！你的眼睛也肿了，这差事可真难干啊！赔着功夫，还得赔眼泪。你说，这个夏桂莲，劲儿咋这么大呢？真是整天在田地里干活的人，身体壮实，力气大如牛。”
刘玉秀伸手拿过茶壶，给大家倒上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腼腆地说：“是啊！看到夏桂莲，我才知道‘伤心欲绝’的人是啥样子？铁石心肠的人，看着也得掉泪啊！”
程科长看了看马姐和刘玉秀，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女同志就是爱感情用事，咱们同情归同情，可不能太过啦！这马上就要跟家属商量下葬的事情了，还不知道家属的态度咋样呢？还有那个胡队长，人是他招来的，他的态度也决定着事情的走势。”
秦科长说：“是啊！不过，看着这家人很老实，估计，会好处理一些。要是碰上不太讲道理的人家，公司的麻烦可就大啦！程科长！你处理事情真是有条不紊，临危不乱啊！很有大将风度！你看我们，都吓得六神无主，真是自愧不如啊。”
济恒暗自好笑，都这时候啦，这秦副科长还不忘拍科长的马屁，真是够可以的。这么大年纪了，当着大家的面，也不怕掉价，这么吹捧程实利。
程科长拖着长腔说：“工作久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多了。真诚沟通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事儿对咱们科来说，是一个大考验。还不知道，公司咋处理咱们科呢，盼望领导能多体谅咱们的难处，毕竟，事故原因是胡大海个人原因。”
李舷说：“还要处理咱们？这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程科长说：“咱们科是项目责任部门，有安全上的管理责任。”
济恒想，这个项目的责任人是程科长，估计他的压力比较大。看着程科长谈笑风生，似乎，并未受到啥影响。
程科长说：“咱们吃点面条吧，快！咱们还得跟家属谈谈呢。一会儿，主要听家属说，你们别表态，一条一条记下来就行，回去跟公司领导汇报。”
他们吃完饭，来到招待所，程科长敲了敲胡大山房间的门，侧耳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好多人，在争吵着。
胡大山来开门，屋里有几个陌生面孔的人，程实利见送来的饭他们并未动，就语调沉痛地说：“你们也得吃点东西啊！特别是胡伯伯，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啊！事情已经出了，咱们就得面对，是不是？还是身体要紧，不吃东西可不行。”
胡大山生气地说：“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啊？这事儿不是出在你们家，你们当然能吃得下饭啦！”
程实利一听，话音儿有点不对劲儿，他仔细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有三个人，他们穿着和肤色，根本不像工地上常年风吹日晒的工人。
程实利说：“胡队长！这几位是？”胡队长看了看程实利，小心翼翼地说：“噢！这是马总。”
程实利诧异地问：“马总？哪个公司的马总？”马总笑着说：“至于我是哪个公司的嘛，你别管，我姓马，外号叫‘马后炮’，我今天代表家属跟你们谈事儿。”
济恒差点笑出声，他咬着嘴唇强忍着笑，碰了李舷一下。李舷刚咧开嘴想笑，见气氛不对，立即憋住，眯着眼睛，皱着眉，像是刚吃了啥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表情痛苦，可是眼睛全是笑意。他怕别人看出来，忙用两只手的拇指按住两边的太阳穴。
程实利看了看胡大山和胡奎文：“这是你们找的代理公司吗？”
胡大山父子俩对视了一下，胡奎文点了点头，胡大山说：“是啊！马总代表我们家跟你们谈，我们啥都不懂，马总是内行。”
马后炮得意地说：“看到了吧？我跟你们谈。你们听好啦！记清楚啦！我看你们也不是建筑公司的领导，也做不主，你们一条一条记下来，跟你们领导汇报。快给他们一个本子，别记不清楚，回来再问。”
他的下属模样的人，递给程实利一个本子，程实利随手交给秦科长，秦科长不好再把本子交给别人，硬着头皮摊开放在腿上，拿出笔来记。
马后炮说：“家属的要求：第一条，先不出殡，等事情了结再出殡，尸体寄存在医院冷冻，费用全部由你们公司承担；第二条，赔偿胡家误工费、丧葬费、子女老人赡养费等十八万元。”
秦科长、李舷他们一听这个数字，面面相觑，惊呼起来：“十八万！这，这是多少钱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马后炮显然对秦科长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冷静地扫视他们，用眼神示意他们闭嘴，然后继续说：“第三条，给胡大海家的两个孩子办城市户口，长大以后，安排工作；第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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