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群孤寡老人惊恐不安的模样，程太初的心里不是滋味。
赶紧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拿钱入股。保留朱老板和另外两个合伙人家属的股份，厂子还是由朱老板来管理。大伙儿都留在这里继续工人，将来也由厂里负责养老送终。”
所有人一听，都惊呆了。
一个个的内心无比激动。
“真的吗？”
“老板能有份，我们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真是太好了！”
“程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程老板我在这里祝您长命百岁……”
朱荣君整个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正在开口说话。
破旧的铁门被重重地推开，两个眉眼猥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大着嗓门儿喊道：“姓朱的，你是不是躲在这里？你以为你躲着不出面不出声，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朱荣君听见声音脸色一僵，很是难为情地看了程太初一眼，就起身走出了宿舍。
程太初也起身走到门口。
那个猥琐的中年人，一见朱荣君就拉着嗓门儿叫嚣。
“姓朱的，三和茶厂的杨老板说了。荣发茶厂的地皮他要定了，你要是识趣现在就带着这些老不死的走人。”
“就是！杨老板说了，只要你们麻利儿地滚蛋，他就扔给你们三万块钱。否则，他就带一帮人来收地皮，到时候一分钱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其中一个老工人听不下去，正在说话，却被朱荣君及时拉住。
朱荣君不但拉住了这位想说话的老工人，还对其他工人使眼色，不让他们说话。
两个猥琐的中年人，把话带到了，就开始在那里骂骂咧咧。
“妈滴个巴子！这破厂子早就该卖了，当初卖掉的话，我们两家人不能分到一点钱。”
“老朱的，我把丑话放在前头。信用社的贷款是你出面贷的，跟我们两家人没有关系。到时候被信用社追债，不要跑来找我们……”
朱荣君平静地看着两个战友的儿子，痛心疾首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铁了心想把厂子卖给姓杨的？”
其中一人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沓毛爷爷，举在空中晃了晃：“看见没有？人家杨老板可比你这个穷鬼大方多了？让我们来传句话，就给我们一人一万块跑路费。”
另一个嘴上还叼着香烟，叫嚣道：“姓朱的，老子劝你识相一点。现在乖乖带着这群老不死的滚蛋，还能拿到三万块钱的遣散费。不然，一个钢蹦儿都别想摸到，指不定还会被打得吃屎！”
“话已经带到了。走，咱们找地儿吃饭喝酒去。”
……
破旧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一群老工人都很心疼地看着老板。
朱荣君对程太初说道：“程老板，麻烦你跟我去办公室，我们单独谈谈。”
程太初点点头。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又破又旧小房间。
但胜在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每天按时打扫。
看得出来，这里也曾辉煌过。
朱荣君请程太初坐下，提起水壶想倒水，才发现水壶里面是空的。
程太初赶紧说道：“朱老板，不用忙活这些。咱们谈谈正事……”
朱荣君叹息一声，在程太初的对面坐了下来。
一脸痛心又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这个厂子，当初是跟两位战友一起合伙建立的。后来他们主动去参加抗洪救险，在同一天牺牲了。”
程太初真诚地说道：“我早上听人说了。在此，向两位英雄前辈致敬。”
朱荣君代替两位战友感激地看了程太初一眼，继续说道：“我两个战友走了之后，一直是我一力支撑着这家茶叶厂。但我能力有限，也没有什么身家，才导致厂子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三和茶叶厂成立以后，我们厂子的效益更是一落千丈！眼看着无力支撑，信用社的贷款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两小子怕背一身的债务，就吵着闹着要退股。原本根据厂子的亏损来看，就算退股他们也拿不到钱。但经不过他们的闹腾，去年年底，我就东拼西凑，花了二十万，把他们的股份买回来了。”
程太初知道对方的心里很难过，安慰道：“其实这样也好！否则，你呕心沥血守护到今天的厂子，早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朱荣君勉强地笑了笑，说道：“程太初，你刚才说入股咱们厂子，愿意让他们这些老工人留下来工作，是不是真的？”
程太初一脸正色：“当然！厂子的管理权，还是由你来负责。”
朱荣君摇摇手，说道：“程老板，只要肯接受这帮老工人，留下他们继续在这里干活，将来在这里养老。我就别无他求了。”
他注视着程太初，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说道：“程太初，我愿意将荣发转交给你。你不用掏一分钱来买，只要信守承诺留下他们就行。”
程太初一听，当然有话要说：“这怎么行……”
朱荣君却很坚持：“程老板，你听我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把这间厂子送给你，你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厂子的这块地，本来就是归政府所有，租赁期限下个月就到期了。你接下厂子，还要掏一大笔钱向政府租下这块地。这里的厂房，你也看见了。还是二十年前最初期的建造，现在已经破旧不堪。你一接手，肯定要花钱重修。至于设备……其实没什么设备，我们一直是尽可能的做手工茶。唯一两台烘烤机，早就该报废了。等于，就算你花钱来买，也只得到了一个废弃的躯壳。”
程太初直接脱口而出：“这些都不是问题。”
朱荣君不由得叹气：“你肯接受这帮无家可归的老工人，我已经很感激你了。我现在就写协议，将厂子无偿赠送给你。但老工人的归宿问题，我一定会写明的，万一你哪天反悔……”
人心隔肚皮！
那帮跟了他二十几年的老工人，他们的归处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厂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贷款也是没办法还上！
他只想在坐牢之前，把那帮老伙计争取到一个安稳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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