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放心，我生是主子的奴才，死是主子的鬼。”小兴子慌忙磕头，隔了会，低低地说，“主子，你是奴才见过的，唯一会为一个奴才流眼泪的主子，奴才常在想，小陶子死得也值了。”他望着我，坚定地说：“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奴才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再次进入刑部大牢，是去给里面的人通个信。刚要进门，小兴子忽然抱住肚子惨声叫起来。我问：“怎么了？”
小兴子一额的汗，不好意思地回道：“主子，奴才，奴才肚子疼……”
“又去偷吃猪油了？”我踹他一脚，“去去去！”
他得令地往后面跑。领着荣齐和李海进去，我压低帽檐，命人把灯往下照路，让脸尽量藏进阴暗里。奥特慢的教徒分别关押在两个牢房，黑压压地全挤在一块，见有人来不安地躁动了一下，一个个黑影像蟑螂般挪动起来。
我直接走到第三个牢房，里面影影绰绰只坐了一个人。
“这就是第一个要杀的人？”我问边上的随从，有人在昏暗里肯定地回答了我。身后的两个牢房骚动一片，面前的犯人却稳如泰山，镇定地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开门。”我简单吩咐。
铁锁链哗啦哗啦响了一阵，牢门打开，我弯腰进去，站到那人面前。
“红莲教？”我冷笑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那人充耳不闻，老僧入定般兀自沉默，我上前狠狠推搡他，把他推到地上：“还装横？你以为你还有几天好蹦达了？”
那人发出一阵苍老的咳嗽，蜷在地上颤抖不已。我掩住鼻子，轻蔑地哼了声，趾高气昂地离开这个馊臭的地方。呼吸着新鲜空气，小兴子一脸解决生理问题的大爽神情，讪讪笑着靠过来：“主子，奴才解决好了。”
“小滑头，不会是怕闻里面的味道才故意溜的吧？”我斜他一眼。
“奴才哪敢，奴才哪敢！”他谄媚笑着，被我又掐又打地拎走了，回去途中，还顺手赏了路边一个乞丐几文钱。
康熙三十四年，春末夏初某日，下午两点，日头正高，阳光大炽，昏昏欲睡。回荡枯燥念书声的上书房忽然闯进侍卫，叽哩呱啦跟太子报告了些什么，太子脸色顿白，掷书而走。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我久久行注目礼，构想着几千米之外的刑部正在发生的事。
门前草堆起火，后墙炸开窟窿，在所有看守忙着救火时，天字号牢房的红莲教重犯们从牢房中神秘消失，大锁完好无损。
事后证明，一切都按着我的预想顺利进行着，内部文件上书：红莲妖孽作祟。
而在刑部人仰马翻之时，我这个始作俑者，正安安分分地呆在上书房听顾老爷子讲课。
这年头，搞恐怖主义也得要有高智商不是？
我吹个口哨，打个哈欠，冷不防顾老爷子挥下戒尺，点住我鼻子。
“四阿哥，把刚才老臣说的重复一遍。”
太子忙得把派给我的大内高手也收了回去。脱身保护兼监视，我出宫进凤元楼，又熟门熟路地从凤元楼后门钻出，直奔奥特慢藏身之地。
真佩服他们，一个巴掌大的四合院居然能藏下那么多人。当我看到这些红莲教徒们灰头土脑地从炕下、灶门、墙角暗道钻出来，齐刷刷跪了一地谢我救命之恩时，我脑中不断回旋一段熟悉的旋律——
地道站，嘿，地道战！
“行啊你，”我捶了奥特慢一下，“什么时候捣鼓出个地道来了？”
奥特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那个爱扮成乞丐的朋友上前回答：“公子，这是小人的院子，地道是以前的人家挖的，大概是前明时用来逃难的。”
“你就是用这个溜回城里的？”我瞅着奥特慢问。他微微点点头。
“京里现在到处搜家，那么多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奥特慢茫然地张了张嘴，摇摇头。
这这，这还叫教主？
“你们不回家乡吗？”
气氛似乎凝滞了下，奥特慢轻声说：“俺们回不去了。”
我沉吟，心里暗喜，这还真是个笼络的好机会：“送他们去陕西同州，找第四号当铺，奥晕会就在那，管事的人你也认识，是季风，就跟他说，这些人是我送去让他给培训培训的。”
奥特慢惊喜地看我，离得较近听清楚我的话的人，也露出有生路可活的激动。
“这位公子，多谢您冒险出手相救，老朽谢过救命之恩。”干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个瘦老头拄着拐杖立在我后面，“老朽照不得日头，公子可否进房里一叙？”
这么拽的老头是谁？我还在猜测他的身份，奥特慢已唤出他的名字：“达爹，您怎么出来了？”
他就是前教主达爹？我精神一振，看起来精明得不太好糊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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