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启泓往自己院子折返的路上, 向小厮来升问起了卫启沨今日未曾出席的事。
“真是因为身子不适？”卫启泓再度问道。
他才不信卫启沨真是因病缺席。他知道卫启沨前阵子大病了一场, 但调了一个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哪来那么多病。他揣度着，兴许是卫启沨跟他那弟弟又起了什么冲突。
“回少爷的话, ”来升道，“二少爷身边小厮也是这么说的。二少爷前几日身子确实见好，但今儿不知怎么了，一整日都闷在书房里, 后来还跑到后花园去了。”
卫启泓蹙眉思想片晌，仍无头绪，长叹一声。
如果能打听出内情就好了。他还是很希望看到卫启沨跟卫启濯杠上的，他如今见他那弟弟春风得意的, 心下实是不舒坦。凭什么好的全是他的，连父亲祖母都骗着他。
卫启泓沉容半日，又是一声冷笑。
卫启濯跟他很可能不是同胞兄弟，他真正的生身母亲或许并不是尹氏，只可惜他一直无法查出他母亲的音信。父亲最好是恪守礼制，若是动了废长立幼的心思，他就要翻一翻当年的账了。
爵位是他的，卫启濯一个嫡次子要僭越, 想都别想。
萧槿望着帷幔一角时, 脑子里还一直转着卫启濯方才的话。
他跟她说, 明日何时起, 全随缘, 要是起不来，就后日再行见宗庙诸礼，横竖他告了假，再过几日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十日假，多的是空闲。
萧槿忍不住想，要是后日早晨也起不来呢？还有，为什么还没就寝就觉得自己起不来？
不过很快，她就知晓了答案。
学霸习惯性地用上了读书那一套，但也预见了理论与实践恐怕会有差距。
新房实质上是个暖阁，屋内烧着地龙，又摆了熏炉，萧槿沐在一室融和里，嗅着缭绕鼻端的暖香，却是一阵阵发抖。
卫启濯觉得他的功课已经做到家了，但眼下还是有些无措。
萧槿疼得头皮发麻，连滚带爬缩到角落，见他又要靠过来，忙抬手道：“别，你先别动。”
卫启濯闻言顿住，但一双眼睛仍旧直直盯着她看。
她觉得卫启濯眼下活像是一只幽怨的饿狼，而她就是那块他费了半天劲都没能吃下去的鲜肉，眼下他盯着她时，两眼都冒绿光。
卫启濯不住端量萧槿，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你说怎么就凑不到一起呢？”
萧槿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将脑袋埋在枕头上，恨不能挖个坑把他摁到地里。
萧槿闷声提议要不先睡下，然而卫启濯仿佛是被激起了迎难而上的劲头。他转身奔到书橱前，选出几本书翻了翻，旋即折返，冥思俄顷，忽而道：“啾啾看我。”
萧槿一愣，踟蹰一下，转头望去。
卫启濯身上松松披着一件月白色瓯绸寝衣，柔和灯火映照下，侧脸晕出玉石一样的温润光泽。
“我知道咱们方才为何没能成了，”卫启濯轻叹，“是我太急了。”他说话间，迫她直视他，嗓音低柔，“我好看么？”
萧槿抬眸对上面前殊俗容颜，双颊酡红，低低道了句“好看”。
卫启濯低头轻吻她，将她温柔圈在怀里。
……
三更鼓后，夜色未央。
卫启濯目光一转，看向身侧的萧槿。大约是今日成礼累了一整日，又兼适才一番折腾，她乏得很了，才擦洗收拾罢，她就倒头睡了过去。
她侧着身，几乎一半小脸都陷在枕头里。也不知是暖阁太热还是适才红晕未褪，她两颊透着微红瑰色。他抬指在她一侧颊上点了一点，她往里侧滚了半圈，睫毛轻动，脑袋又向枕头里埋了埋。
他失笑，然则思及第二回仍是折戟沉沙，又觉头疼。两人都太青涩了。
他思忖间翻了个身，萧槿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又朝里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些。他一顿，唤了她一声，等了半晌也没动静。
他眉尖微杨，这是装睡还是真睡？
他本要再逗她一逗，然则思及明日还要早起，又担心她在这时节被扰醒怕是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拳，便又躺了回去。他也已是困倦，不消片时便沉沉睡去。
翌日，卫启濯起身时，见萧槿犹自恹恹的，笑说让她等礼成了再回来睡个回笼觉。萧槿睁眼看到卫启濯长身立在她跟前，犹自恍惚。
朦胧间，她想起她前世看到的恶毒上司、高岭之花，又想起逼着她赔裤子的抠门表哥，最后这些影像交错重叠，归在眼前人身上。
竟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却是不知今朝是梦，还是往昔是梦了。
卫启濯看她发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傻了？快些起了，一道用早膳去。”
陡然从独居变成两人同住，萧槿还有些不习惯，转头见天色尚早，迷糊道：“我还是很困，让我坐着打会儿瞌睡，你先起。”
卫启濯失笑连连，拍拍她脑袋，道：“我都是说起就起的，其实起了也就不困了，总这般赖床，极易越赖越困，说不得我才刚出去，你就睡着了。我看我还是留在此监督你最稳妥。”
萧槿一愣抬头：“你说你都是说起就起？深冬腊月也是？再冷再困也能利落起来？”
“当然，再是困倦也会一咕噜爬起来，这点自制力还是要有的。”
萧槿狐疑道：“当真？”
他见她满面都写着不信，不疾不徐道：“啾啾如若不信，回头自可留心观察。反正我们是夫妻，来日方长，啾啾有的是机会分辨我所言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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