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
顾绯然坐在屋里研读医书，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音，便知晓是林曦竹来了。
自从那天林曦竹去而复返地拿着一坛酒和一支玉簪来找她起，到现在已经有六天了，林曦竹这几天准点准时带着一坛酒来蹭饭，偶尔还会买点小玩意儿送过来，说是给顾绯然解闷。
这清脆的铃音，便是来自于林曦竹带上山来一串兰草纹银风铃。
林曦竹把风铃挂在屋檐下，清风吹过，铃声悦耳动听，顾绯然觉得这声音挺好听的，便由着风铃挂在了这儿。
反正和林曦竹天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相比，这风铃的声音就真的很是让人心旷神怡了。
她也不知道林曦竹哪儿有那么多话要说，能从某年某月在哪条巷子里被狗追着咬讲到某年某月被她师伯江清为的相好的追着骂，反正是人嫌狗也嫌的事儿，又什么可说的，可这厮不仅不觉得丢人，还讲得声情并茂，激动之处还要上手比划两下。
她也是纳了闷了，好好一个武功高强皮相又绝佳的人，怎么比她师傅还要不正经。难道现今江湖上的高手都流行这般做派？
***
“小然，今天咱们吃什么？”林曦竹将小酒坛放在桌上，坐在了顾绯然旁边。
小然这名字是顾绯然勒令林曦竹不准再叫她小美人之后，林曦竹耍无赖非要叫的，顾绯然觉得虽然肉麻，但总比小美人这轻浮的叫法好多了，就默许这无赖厚脸皮式的套近乎。
顾绯然自顾自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翡翠汤外加两颗老鼠药。”
“小然还是那么爱开玩笑。”相处几天，林曦竹也已经习惯顾绯然句句带点刺的说话方式，很是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两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话语交战很是有趣。虽说是受师伯的请求才千里迢迢地再次跑来常山，但若不是她本就对顾绯然感兴趣，她也不会这么有耐心地天天上山讲故事。
更深层次的原因也是因为常山派的长老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后山的动静，虽然师伯在她离开万寿无疆宫的时候，特地嘱咐过说他和这常山派的长老杜晟交情匪浅，到时候上山说明缘由杜晟自然会放顾绯然离开，但是这话林曦竹只敢信了一半，这几年她可没少因为师伯口中的交情匪浅吃亏，这长老和她师伯，到底是交情匪浅还是有啥深仇大恨，还真说不准。
带回自家人和带走别家人，这处理方式总是要有区别的。
于是林曦竹就这么不急不赶地完成着师伯交给的任务，蹭着饭，喝着酒，偶尔看着顾绯然被自己烦得要命却打不着她的样子，觉得很是惬意，这感觉就像她当初在万寿无疆宫逗师妹的时候，更准确的说，像是她在逗猫的时候，毕竟顾绯然不会像她师妹那样说不过她就哭着找师傅告状，顾绯然更像一只浑身炸毛的小猫咪。
而她就是个爱天天拿酒喂一只爱炸毛的猫的恶趣味饲主了。
***
林曦竹拿起桌子上了几本书，随意翻了翻。
有几本是略显破旧的医书古籍，这玩意儿林曦竹看不懂，剩下的就是封面看上去平平无奇，翻开来讲的却是香艳无比的情爱故事的书了。
有几本配图还颇为写实，林曦竹啧啧啧了几声，想着这些书估计都是秦风给带上山来的，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买这些东西给自己师姐的时候不知道该是个什么表情。
林曦竹试着开始看起书中的故事，但是没翻几页便放回了桌上。
她指着话本说道：“这是秦风给你带的？”
顾绯然放下医术，“怎么了？”
林曦竹摇着头一副嫌弃的模样，“你师弟这眼光不行啊，虽然有几幅图还画的过去，但这讲的都是些什么陈年烂谷子的故事，老掉牙了，我以前在村头听大娘们唠嗑说的故事都比这带劲儿。”
“你还喜好偷听大娘们村头唠嗑？”
林曦竹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哪里偷听了？我那是加入战局，你是不知道。为了听完她们村王屠夫和李寡妇的那点事儿，我可是天天准点准时拎着兜瓜子果干去的，花掉我好些银子。”
顾绯然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一会儿做饭要不要真加点老鼠药进去。
她师弟能带回来话本就算不错了，想着师弟头一次买回来带给她的时候，脸上红得都能滴出血来，还结结巴巴地说觉得看这书不好，太有伤风化。
老天作证，她不过是想让师弟寻些话本解解闷，谁知道师弟去书社是怎么问店家小厮的，让那些人塞给他这些跟**图差不多的东西。
这书着重的是故事吗？当然不是！
可怜当时她那连情窦都未初开的师弟为了给她买书受了这么大的惊吓。
“小然要是喜欢听故事，我可以给你讲啊，保证都是真人真事，比这话本里的有趣多了。”
“讲什么？还讲你行走江湖怎么被人被狗追着打吗？”
“要是小然好这口，我不介意再多讲几遍。”
顾绯然深吸口气，想着要不加四颗老鼠药。
“真不想知道？”林曦竹朝着顾绯然挤眉弄眼，“当年我师伯救你的事你也不想知道？”
顾绯然继续拿起医书，喝了口用林曦竹带来的茶叶泡的茶水。
虽说这人烦是招人烦了点，但是身上好东西是真的多，什么酒啊，茶啊，还有被扔在屋顶的玉簪和挂在屋檐下的风铃，确实都是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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