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宇文护识破,兄弟二人也不再装模作样。
两人的位置也调转了一下,现在是真正的高俨坐在了宇文护的对面。
只是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是让宇文护显得有些局促。
“世人都说你宇文萨保如何智慧,今日一见果然有两下子,不错不错,能亲眼瞧瞧你这老头,这趟孤也算没白来。”
“大胆!竟敢对我父无礼!”
宇文会怒指高俨,对他言语中的轻佻之处十分不满。
哪知高俨根本懒得看他一眼,只盯着面带微笑的宇文护道:
“老头儿,说吧,你非要和孤见这一面究竟在打什么歪心思?不妨说出来,孤与你一道参详参详。”
而宇文会见高俨没把自己当回事,当即就要上前与高俨动手,所幸杨素及时将他拽住,这才避免了一场恶斗。
宇文护冰冷的目光扫了扫正在身后拉扯的二人,两人见状,瞬间安静下来,并朝其告罪。
待再回过头来时,宇文护的脸上又充满了笑意,他盯着高俨一字一顿的说道:
“既然琅琊王这么聪慧,不妨猜上一猜?”
高俨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眼神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宇文护一直捏在手里的茶杯,故作疑惑的说道:
“莫非你在暗中布置了刀斧手?”
“你…”
“住口!”
宇文会才刚说一个字,宇文护便冷声将其打断,而后不动声色的对高俨笑道:
“怎会?今日乃两国之间大礼仪,老夫怎会行此勾当往我皇脸上抹黑?”
你宇文护干的下作勾当还少么?扪心自问,北周的皇帝被你毒死了几个?
高俨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刚才宇文会的反应足矣说明有问题,不过若是真的埋伏了刀斧手,娄仲达应该能发现才是,除非…
高俨下意识是看了一下脚下,这高台四面皆是以木材密封,上面还铺设了无数华美的地毯,连一丝缝隙都难找到,就像…
就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宇文护把高俨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高俨心中多半已经起疑,但仍旧没有扔下手中的杯子。
然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对高俨还存有几分好奇,想再多了解他一下,了解他究竟是如何降服齐国那些桀骜不驯的鲜卑贵族。
这个过程宇文护来说意义重大。
毕竟现在的周国内部,对他宇文护不满的声音甚嚣尘上,已经隐隐有结成党朋之势。
特别是以卫国公宇文直为首的一干人等,时常偷偷在宇文邕跟前攻讦他宇文护。
宇文护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前几年还好好的,这会儿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与他作对。
若非是担心朝堂大乱,宇文护恨不得像当年杀明帝宇文毓一般,对那些反对自己的声音大开杀戒!
咚咚咚…
高俨以刀柱地,敲击了几下地板,对着宇文护咧嘴一笑:
“空心的?”
而宇文会杨素见高俨已经把刀握在手上,神情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他们纷纷注视着宇文护握茶杯的那只手,等待他的决断。
气氛一下子变得空前凝重,高绰与潘六奚龙恩也开始慢慢挪动脚步,准备朝高俨靠拢。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宇文护忽然放声大笑:
“好个琅琊王!”
高俨同样回之以微笑:
“好个老狐狸!”
宇文护笑声戛然而止,他冷冷的看向高俨,语气玩味的说道:
“你可知老夫掌中的茶杯若是落在地上,后果会如何??”
高俨面容丝毫不惧,反问道
“老头,你们既然在邺城安插了那么多探子,难道不知我高俨向来喜欢以力服人??”
宇文护一怔,旋即把目光落在了高俨手中的山河上,他先前并不知道高俨与高绰二人调换身份,因此以为高俨腰间挎的,不过是寻常仪刀罢了。
而高俨根本不给宇文护思考的时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我相距不过丈余,孤可以向你保证,那茶杯落下之时,便是你宇文护人头落地之时!”
宇文护还没说什么,宇文会已经坐不住了,他急忙凑上来,想把宇文护拉走,结果平白遭了他老爹的一顿喝骂。
宇文护指着外面对宇文会骂道:
“混账!给老夫滚出去!!”
宇文会似十分害怕宇文护,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不情不愿的退出了高台。
而杨素则仍然留在原地,只是他看向高俨的目光除了戒备,还隐藏着一丝莫名的神采。
“你即便杀了老夫,也走不脱。”
宇文护神情自若:
“你高俨依旧会命丧于此。”
说到这儿,宇文护又自嘲一笑:
“以老夫的耄耄之年换你高俨的风华正茂,周国不亏。”
高俨笑了笑,目光投向已经走到下面的宇文会:
“那是你儿子吧?”
宇文护眼中闪过一丝慈爱:
“豆罗突正是老夫膝下第三子。”
“倒是个大孝子。”
高俨淡淡笑道。
宇文护十分赞同这话:
“这孩子的确孝顺。”
“可你宇文护若是死了,你的那些孝顺儿子也会随你而去。”
高俨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你信不信?”
“为何?”
宇文护又笑了起来:
“老夫是为国而死,谁会去为难他们?陛下也一定会善待他们的。”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宇文护笑得很诡异:
“老夫自然是信的。”
高俨耸了耸肩,不再与他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头说起了不相干:
“孤听说你们周国的太后最近染上了酒瘾?”
宇文护有些疑惑高俨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点头道:
“看来普六茹坚说得没错,长安皇宫里也有你们齐国的奸细啊。”
高俨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孤还听说你们的太后每每酒醉,便喜欢杀宫人取乐,并抛尸水渠,任凭他们的尸首从宫中流出?”
宇文护叹了口气,装作无可奈何的答道:
“太后独守空房多年,已然到了喜怒无常的年纪。”
高俨知道,宇文护这是在笑话自己的母后行事轻浮,不过他并不生气,毕竟这是事实,所以高俨又问:
“可她为什么要故意把那些死尸抛入水中让满长安的人都看见呢?”
这下宇文护答不上来了,他也目露迟疑,是啊,陛下怎允许太后这样肆意妄为呢?
“答案很简单,你们的太后是故意做给某人看的。”
高俨说着便伸了个懒腰:
“老头,孤可以救你全家一命,只看你识不识趣了。”
宇文护脸色瞬间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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