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碧溪一时间都把对李夏叶的阴影抛到了脑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李夏叶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连忙对尹海福解释：“不是，我和招弟很久没见了。她这是把我同李阁弄混——”
正在他努力解释的时候，只听见尹寒峤嗤笑了一声，极具讽刺地说了句：“看来，你的确没挨过打。”
“……寒峤，”在无比死寂的气氛里，尹海福担起了家主的责任，再次分配任务道，“拿钥匙，送小溪和妹妹去春辉医院，找唐医生。”
“至于夏叶……”尹海福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只轻叹道，“咱们进大厅等吧。”
虽然这么说了，他们却没有直接进去。尹碧溪小心地把李招弟在后座上安放好，就匆匆跑了过来，往兰以琴的手里塞了什么。
兰以琴看清了手里的东西，眼眶一热：是一叠创口贴。兰以琴在酒店借的凉拖尺寸偏大，这一路走来不知道踩了多少碎石头和沙子，划了几个浅浅的小伤口。她心情不好，自己都没怎么注意。
还是画着卡通胡萝卜的创口贴。真是个小孩子。兰以琴露出今下午第一个笑容，伸手抱了抱他，“真不用我陪你去？”
尹碧溪摇摇头，小声说：“我已经长大了。”
“好好，小溪是大人了。”兰以琴轻笑着哄他，松开了怀抱，“那自己小心点儿，不懂的问你哥。妈等你回家。”
出了这样的闹剧，纵是李夏叶嘴再甜，在回去的路上也不敢多说什么。等到了家，看着李夏叶进了提前准备的房间，尹海福才转头看妻子，透着几分做好准备的难过，“说吧，到底怎么了？”
夫妻俩一直无话不谈。兰以琴也不瞒着他，沉沉叹了一口气，“那几个邻居说……李同茂还没结婚的时候，就住在那一片了，搬家只是在同一条街上换，所以大家都知根知底。”
“那又怎么了？”
“李同茂的妈、孩子的奶奶半年前死的。据说生前特别重男轻女，虽然抠得厉害，但对自己头一个孙子……却当眼珠子那么宠。李夏叶刚上了那所重点高中的线，她就把棺材本都拿了出来，供他读书、打扮，还学表演，去参加艺考。要说普通的父母，也就能做到那种程度了……对孙女却——”
“李同茂没出狱之前，就是她让那小姑娘揽了全家的活。后来李同茂出狱了，一有不满就拿儿女出气。他母亲害怕他伤了宝贝孙子，只要他在家，就带着…夏叶锁在房间里，把小姑娘独自留在外头。”
“李同茂也知道儿子比女儿重要。听说染上赌.博以前，有点余钱也会花在夏叶身上。后来结了婚，有了小儿子，也习惯了只把女儿当出气筒。夏叶有奶奶宠、小儿子也有自己的亲妈。唯独那孩子……就是个伺候全家人的奴隶、沙袋。家里人都习惯了，甚至做了帮凶……听今天小儿子那番话就知道。”
可以说，那一家人表面上的体面、两个男孩的健康体态……全都是靠啃食李招弟的血肉出来的。
“我不敢相信。别的不说，至少我的孩子，总不可能、不能去——”兰以琴哽咽起来。
尹海福沉默了许久，“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只是邻居。”
“是啊……”兰以琴幽幽叹了一声，“你让人去再仔细问问吧。我知道不能怪他。但或许我不是一个好母亲，竟打心底里盼望着：咱们亲生的儿子，纵是多吃些苦头，也好过是那样的人。”
尹海福把她揽进怀里，“这事先别和孩子们说。总归是环境和家长的问题。哪有天生就心坏的人呢？或许在家里待久了就变了。看看小溪，咱们可不是那种养不出好孩子的家长，你说是不是？耐心些吧。”
兰以琴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而楼上，躲在一条门缝后头的李夏叶，死死地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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