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皇帝的妃子。”严慎说。
女鬼睁着黑色的无望的眼睛，以一种颤抖的飘忽不定的声音说：“我是常诏的妻子。”
严慎没兴趣去了解前朝的事，他甚至对自己的事都持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常将军合德三十年的时候就战死了。”
女鬼爆发出一声尖叫，她的尖叫依然是病弱的。其实这很奇怪，在死去了一百多年后，女鬼依然无法平静地接受死亡。严慎看着她蜷缩地蹲在地上，叹了口气，模糊地安慰着她：“节哀。”
这当然不能起到作用，严慎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最终离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踏出武英殿，不，他只是站在高高的宫门下，看见了路过的堂弟。严狄或许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脸上的愕然还没全收回去。
严狄是他二叔叔的孩子，七岁的时候就送到宫里来了，当时严慎才十三岁，对这位新来的兄弟充满了好奇，那时候，他和严修还有严狄经常在一起玩。
如今严修去了西南，要朝他讨天下，而严狄也逐渐与他疏远，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体面的礼节。但严慎对严狄更加宽容，所以在他看到严狄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转身离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下一秒，严狄就朝武英殿的宫门跪下，不卑不亢地给他请安。
严慎不得不走到他面前，以冷淡来掩饰自己的失落，说：“起来吧。”
严狄站了起来，却依然是低着头，想来是不愿意看他。
“臣弟许久未曾见到皇上，皇上身体可好？”
“挺好的。”
严狄如今十九岁了，严慎却迟迟未赐给他一个府邸，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是住在深宫里。严狄肯定因为这事怨恨过自己，但严慎不在乎，他是皇帝，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而自己为什么一直将严狄滞留在皇宫里，严慎自己都很难说清。他知道严狄已经长大了，对自己的感情也变了，可就是想固执地抓住那个曾经的幻影，以此来弥补严修离开他的遗憾。
现在，严慎也不愿难为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后就让他离开了。
走之前，严慎叫住他，问他：“你的诗写得怎么样了？”
严狄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说：“写不出来。”
“为什么？”
严狄垂着眼，他深蓝色的袖口被风拢起，一双眼睛平淡地叙述着无数次失望后的习以为常。在严狄眼里，严慎才是那个渐行渐远的人，自从严慎成为皇帝之后，一切都变了。
“皇兄，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严慎笑道：“那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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