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把车停在停车场的时候，市局门口已经被记者围满了，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非常快，犯人还没押解过来，他们就已经准备好发布第一手消息了。
莫问对此司空见惯，他绕过人群走进市局的大门，刑侦队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沈明正在布置工作，开审讯会议，这没有莫问什么事，他只需要在结案前整理好验尸报告，之后或许会加个班——在那些人交代出林泽的尸体藏在哪里之后。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安安静静，眼见着指针指到十点，除却偶尔冒出来的一个应用程序提醒，屏幕没多亮过一次。
莫问收回视线。
昨天尹平生一路都很安静，他沉静的时候倒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却比油嘴滑舌的时候更让莫问觉得别扭，莫问下车之后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莫问本以为他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那么莫问是不会把他拒之门外的，但尹平生只是大大咧咧地咧嘴笑，朝他飞了下眉毛，摆了摆手。
莫问没多问，他走到楼宇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宫长张正在倒车，朝他鸣笛示意，而后一骑绝尘。
莫问是个很敏锐的人，他能感觉出来这人竭尽全力地掩饰情绪，以不让他感到冷落或是其他，他却不知这是为何，这情绪又是为何。
局里忙碌的声音更加嘈杂起来，人应该是押到了，事态紧急，安置好基本事务后，立刻提审。沈明路过时忙里偷闲地叫了莫问一声，问他要不要旁听，莫问想了想，起身跟了过去。
三个审讯室在同时进行，莫问盯着监视器里坐在囚椅里的瘦高男子，发现他比通缉照片以及自己的想象中都要年轻。
这人脸色惨白，年龄不超过三十岁，身上阴气森森，未经打理的头发垂至鼻尖，被询问到的时候，他从头发的缝隙里窥视，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莫问一眼就知道，他是这个犯罪团伙的核心人物，十有**，是个精神变态者，真正的亡命之徒绝不是这个样子，他只不过透过这个在给自己找乐子。
亡命之徒在落网后招供大都很利索——例如这个团伙里的另外两个人，而不是在审讯室里和警方打太极。
审讯小组根据另外两个人的口供不断调整方案，莫问的关注点在林泽身上，可这许半天竟没有人叫他去跟现场，他离开监视器，拿起另外两人的口供复印件，眉头越拧越紧。
“是我发现那两个小崽子的，我跟孙秃子下车买烟……是，跟我一样高的那个，我们以前是工友。那两个学生一直看我们，孙秃子说他们发现我们了，他娘的，当时老子也慌了，这时候大个儿也过来了，我在后面跟着，两个小孩慌了，往前跑，大个儿跟孙秃子在前面堵着，拖进小胡同里去了。
“那时候天很黑了，基本上没什么人，谁他妈知道那俩小崽子为什么在那儿，我猜可能是要坐公交回城里吧，操，也他妈是他俩该着！大个儿我们不算太熟，我跟他没有跟孙秃子熟，算是上了一条贼船那种吧，最开始抢劫也是他张罗的，这小子阴恻恻的，妈的，我们也不太敢惹他，他按着那小姑娘，我和孙秃子制住了那小子……干什么？当然灭口呗，我们都他妈被通缉了，还差这两条人命吗，这时候那小子，就大个儿，眼神就不对了，我一对上那眼神，都是爷们，谁不知道他想什么，再一看孙秃子，都是一样，那小姑娘在大个儿手里一个劲地挣，领口开了一大片，小奶包跳啊跳的，大个儿伸手给攥住了，小姑娘就哭了，那小小子当时就疯了，小牛犊子，劲儿还挺大，我差点没按住，孙秃子上来照肚子捅了两刀，小子跪下去了，还揪着我裤腿子，我挣了一下，没挣开，低头正对上那小子的眼神，他吐了一下巴的血，我虽然不怕这个，当时看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瘆得慌，挣开他的手就踹他的头……踹多少脚？不记得了，踹到不动弹了为止，血肉模糊的，我害怕他看着我。
“踹完就又害怕又兴奋呗，身上的血都腾起来了，扭头一看，那小丫头已经吓晕过去了，我喘着粗气问大个儿怎么办，大个儿抱着那小丫头，说要处理这小子的尸体，不然发现太早的话，我们逃不出城，当时天虽然黑，但拖着尸体也太冒险，他身上都是血，不然还能假装是他喝醉了。那里走不出一里地就有耕地，但都是有人家的，也不敢随便埋，天黑透了，大风刮得厉害，我冷静下来之后身上湿透了，大个儿朝远处看，我们就看到那个搅水泥机。”
看到这里莫问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嘴唇抿得死紧。
“……那还不好办吗，我们就在垃圾堆旁边，有血迹能怎么样，没准以为是什么畜生的呗，这小镇子风沙大，刮着刮着颜色就淡了，不会有人当回事的，我们把血迹最多的地方用垃圾盖上了，给那小子的脑袋用塑料袋裹了好几层，又把外套裹上，肚子那个破洞填了点土，也缠上了，孙秃子去看了，那水泥机能用，那小二楼刚竣工，电线都没收回去，我们把人扔进去，大黑天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怕血色太重，又往里填了两回石灰……残骸？没有，打了几遍，根本几乎连骨渣都看不见了，我当时寻思大个儿是他妈的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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