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冷飕飕的夜风裹挟着雪花吹过，虽然刮不灭营地内的火把，但也足以将义军士兵们刮进营帐，早早休息。
而本就要第二天早上出发的夏恩，自然也早早拿着挑好的超凡物品，准备回营帐好好休息一晚——想想也是，从凛冬修道院出发以来，他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要么在担心追兵，要么在担心强盗，要么就在赶路。
反正是不得安宁。
一边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出发事宜，夏恩一边掀开自己的帘幕，却又在原地站住了，没有动弹。
因为里面有道身影。
略显瘦弱，但却足够挺拔，更兼曲线优美，长发冰蓝。
不是艾琳，还能是谁？
“夏恩，你回来了。”听到大门处的声音，似乎正坐着沉思的少女陡然惊醒，抬头看向幕帘。
那一瞬间，看到艾琳澄澈的眼瞳，夏恩忽然有些沉醉。
他确实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直到艾琳来到他身边，他才算真正的安下心来。
少女对他如此依赖，可他又何尝不是呢？
至少在北境这样的冰天雪地中，人人都需要抱团取暖。
无人例外。
“嗯，我回来了。”夏恩笑了笑，不见半点异常地进账，将超凡物品随手放到一旁的桌上。
就仿佛他和艾琳，都已经对类似的场景经历过了无数次。
“我刚刚去集合了一下队伍，这次愿意跟着你去冬泉城的人，除去先前小队里的那三位‘暴民’之外，还有一些另外的能力者。”
“他们都是听说了你在雪松镇的举动，还有在元老会议上的表现之后，主动表示要跟随你的。”
夏恩略微沉默了片刻，然后干脆坐到了少女身边——艾琳本来就坐在床上。
“艾琳，你没有强迫他们？明明你是义军的首领，对于这种任务，只需要下命令就好了吧？”
“那是不对的。”艾琳睁着明丽的紫眸，望着夏恩，里面尽是认真，“如果按照轮换规则，他们不愿意去，那是他们的错误。”
“可这一次，是门德斯主动提起的事情……没有人有义务跟随我们。”
“但是，我会站在你前面的。”
夏恩被噎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拍一拍艾琳的肩膀。
但在反应过来之后，他到底还是犹疑了一下，然后轻轻触碰起少女冰蓝色的发丝。
发丝顺滑，甚至在光线足够的地方，有如水晶般澄澈。
不知为何，看到艾琳这美丽的长发，夏恩不自觉地想起了他的北风。
平日里一样的沉默，一样的平和，但等到真正重要的时刻，却会毫不犹豫地发出雷霆一击，迎难而上，尽显威势。
只不过更早以前，少女就是他手中的枪，是他手中的利剑。
而眼下的她，则似乎很享受夏恩这样的抚摸，甚至主动微闭上了眼睛。
“艾琳，你现在这样子，怎么有点像只小猫？”或许是氛围所致，夏恩脱口而出了一句玩笑。
“猫不好吗？”艾琳睁开眼睛，紫眸中有些不解，“有人喂食，不会被抛弃，就算偶尔会有人给出指令，也不用完全遵守。”
听到这句话，夏恩的脸忍不住抽了抽，连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去做。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白，少女还是在责怪他三年前忽然离开的举动。
所谓无家可归的野猫，或许就是这三年里她的真实写照？
夏恩轻吸口气，“抱歉，艾琳，这三年……”
“不用道歉。”艾琳轻轻摇头，身上散出些许带着冰雪气息的沁香，“奥莉和蒂亚，当年确实有问题。”
“但这不是我当初离开的理由……”
夏恩刚想说下去，就忽然被少女捂住了嘴。
更确切地说，是被艾琳用一片面包堵住了嘴。
“夏恩，这三年里，我一直试着学着你的样子做事……”少女望着帘幕大门，明明是在和夏恩对话，却更像是在自我倾诉。
“做事要公平，要听从其他人的意见，要尽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要找到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要让大家尽可能不要吵架……”
少女的声音，随着她的话语讲述着，越来越小。
“很累，是吧？”夏恩用力撕咬了一口冷硬的面包，努力咽了下去，叹了口气，“义军可不是我们当初那个四人小组。”
“嗯，很累。”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回来，早点帮你一把。”
“不要道歉。”少女摇摇头，“奥莉和蒂亚，她们也一样，也不好受。”
“怎么提到她们身上去了？”夏恩一时失笑，“这不是在说你吗？“
“我当初，也有做错的地方……我应该帮着你的，应该努力让她们更加听你的话，那样的话，小队或许不会在三年前散架……”
“好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夏恩转过身来，用额头对着少女的额头，轻轻贴了上去，“听我说，好吗？”
少女的额头有些冰凉，和他还算温热的额头比起来，更像是在贪婪地汲取着来自他的温度。
“嗯。”艾琳轻轻应了一声。
“当时的我还不够强，也没有变强的方法……哪怕你替我说话，我没办法真正做主的话，小队也迟早会散开。”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有办法变强，有办法做主。”
“所以，艾琳，你不用把这些背在自己的身上，明白吗？”
“嗯……”
“这才像我以前认识的艾琳。”夏恩终于笑了起来，甚至有暇晃了晃手上的面包，“还有一半，要吃吗？”
“你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不是一直喜欢拿着一块面包，躲在角落里面慢慢嚼，也不知道来找我说话，还得等我找到你藏的地方才行。”
“……我没有。”
“那要吃吗？面包？”
“嗯。”
少女接过夏恩撕成一半的面包，放在嘴边，慢慢咀嚼着。
“我把蒸汽步枪改造了一下，它现在叫北风，更强了。”
“嗯。”声音模糊不清。
“我从米考恩那里借来了不少超凡物品，还让他送了我一件。”
“嗯。”
“李维也答应我去冬泉城了……我们至少有个不错的‘药师’。”
“嗯。”
“这次去冬泉城，一定会成功的，放心。”
“嗯。”
声音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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