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 甲板上三三两两聚集了赏夜景的旅客。
今夜海风不大,天幕中满是璀璨繁星,这样干净明亮的星子在都城的夜里几乎无迹可寻,因此更得一群旅人青睐。
书玉换了一套棉质长裙后才到甲板上,奈何甲板上已找不到清静之地。
“怎么办, 没有地方可以看海景了。”她沮丧,“都是你, 非得要我回去换厚衣服。”
辜尨轻轻笑了笑,揽着她往前走:“有个好地方, 一定没有人。”
两人绕过后船舱, 一路走到了游轮顶端的瞭望台。
书玉有些忐忑:“这里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吧?”
辜尨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韩擎给的。”
书玉噗哧笑了出来:“以权谋私。”
辜尨正色:“这叫物尽其用。”
瞭望台的视野更为开阔, 半点喧嚣嘈杂也无,整片天地间只余了无尽的海与星空,以及笼在夜幕里的两个人。
瞭望台上摆了一张简易小圆桌和一张靠背长椅。
桌上有一壶青瓷小酒,一壶蜜酿的花茶,以及几碟精致的糕点。
书玉偎着辜尨,笑得促狭:“就差烛光了。”
辜尨凑近她, 轻轻地“嘘”了一声:“不需要有光, 这样, 刚刚好。”
她微微仰头, 眼里便盛满了星光:“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
他笑了,双臂伸展, 把她锁在了他和栏杆之间:“记得。”
她开始数落:“知不知道你那时候多差劲, 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等你。当时玛丽说, 这样让女士等的男人,最差劲。”
他吻了吻她的额,很认真地检讨:“是的,那时候我差劲透了,居然让你等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谢天谢地你还在原地。
“那天晚上你去哪了?”隔着时光的洪流,她终是把藏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去找马修,他也不肯告诉我。”那天晚上,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再三缄口,在她面前闭口不提他。
他微微恍惚:“太久了,不记得了。”
她有些委屈:“有什么事情,比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还重要?如果那件事这么重要,你现在不记得了?”
他哑了哑嗓子。
她说:“不要瞒着我好不好,当时到底怎么了。你给我一个答案,就算你说你找旧爱了断去了,我也不怪你。我保证。”她的眸子亮晶晶。
他哑然失笑。哪里有旧爱,在遇见她之前,他的眼里从没有过女人,可嘴里却答:“嗯,去找旧爱了断了。”
她来气了,捣他一拳。
他捉住她的拳头,闷闷地笑:“还说不生气。”
她瞪他:“我气你不老实。”
这个小女人越来越古灵精怪,越来越摸透他的每一个细节。他向来忌讳把牌底暴露给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却心甘情愿把自己剖开让她瞅得明明白白。
却也不能让她看得太明白。
他怕他的女人知晓了会心疼。
“好,我坦白。”他举手投降,“当初为了让你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花,我欠了亚伯一个很大的人情。那晚,我还人情去了。”
亚伯?她愣了愣,脑海中隐约浮现了那个年轻生物学家苍白阴鹜的脸。
“他要你干什么?”她问。
他无奈:“唉,无非让我帮他打一场架。”
她瞪眼:“你瞒着教授去打架?!”
“嗯。”他点头,眼神无辜。
她将信将疑。
“诶,老婆,此良辰美景我们不要老谈论我不光彩的过去好不好?”他收紧了怀抱,把她彻底笼在他的气息里。
她微微偏头,笑他:“你也知道不光彩。”
他摩挲着她的发顶:“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突然,夜色里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一个女人的压抑的尖叫划破了寂静。
书玉和辜尨俱是一愣,瞭望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只见黑暗中,一团小小的人影从地上爬起来,很快便沿着瞭望台下的铁梯嗖地跑走了。
独留铁梯旁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
那对男女,书玉认得。正是白日在公共休息室里的那位摩登女郎和她的同伴。
那个女郎,似乎叫……玫琳?
“天呐,凯铭你没事吧?”玫琳弯下腰去看同伴的小腿。
凯铭倒抽了一口冷气:“还好。”
玫琳的语气带着满满的怒意:“那个孩子怎么回事呢,都说了我不是洛神花,真是蛮不讲理。”
书玉呆了呆,转头去看辜尨。听这意思,阿吉布认定玫琳是洛神花,还“袭击”了玫琳的同伴凯铭。这是闹得哪一出?
辜尨没有说话。
只听玫琳又道:“哪有人给自己取名叫洛神花的,又不是唱戏,叫这个名字岂不叫人笑话?”
洛神宓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非一般女子能压得住的名字。
谁敢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你也别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凯铭安慰道,“再说,四天后游轮就靠岸了。”
玫琳撇撇嘴:“我看,要非得说谁像洛神花,今天早上休息室里那个穿黄裙的女士才像呢。”
书玉愣了愣。早上,休息室,黄裙,说的不就是她么?
她真不知该苦笑还是该觉得荣幸。她一转头,便碰上辜尨带笑的眸子。
他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她的耳根瞬间红了,于是伸手轻轻拧了拧他的手臂。
瞭望台下,玫琳和凯铭相携离去。
瞭望台上,书玉和辜尨面面相对。书玉问:“你说,那个孩子能不能找得到洛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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