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卑职无能，公主殿下因小产崩漏难抑以致病体沉重，现下已是回天乏术。”
逃亡以来死伤已是很平常的事，可眼看着至亲殒命，对赵柯而言对此从容接受到底还是困难的。蹲下来把赵瑜的干瘦如骨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感受着温热的消失，他悄无声息流下悲恸的泪水。
(六十四) 女婢
在鬼林行进并不乐观，防毒虫的药物分到每个人头上份量就少得多。为了最大限度保存实力，马车里的妇孺给的少，外面的男子壮丁分到的多些。
然而由于这次又从追兵那里得到不少补给，对于未来的路众人无端生出信念，前进的脚步和气势却反倒高涨了许多。
拓跋宇驰主动找到赵柯。“能否找个可靠的女人替我照顾世欢几天？”
若在以前别说找个女人照顾翟世欢，就是接近都不可能，可现在男丁宝贵，这一路死伤不断，加上彻儿沫不在跟前仓图就得挑梁，只得找女子用。
“好。”
赵柯想来想去，直接找到阿雪。谁知阿雪听完久久不语，看样子分明是不肯的。
“怎么，你这是不肯听我差遣了是吗？”
“殿下恕罪！奴婢委实不敢忤逆，可奴婢只想照顾殿下，不愿离开殿下。”
赵柯问：“我好好的不需要照顾。其实我看得出，你是不想接近翟世欢对吧，不过你与他两不相交，究竟为何厌恶他？”
阿雪摇摇头，如实禀道：“奴婢所厌恶的并非翟公子，只是那日目睹殿下受尽折辱，奴婢心里实在太恨，可再多埋怨都只能埋在心里，更不愿有任何与那些金族人相近的机会。”
“我不劝你知恩图报，可你也知翟世欢毕竟举足轻重，此事又是拓跋宇驰亲口相托。你竟不愿助我一臂之力么？”
阿雪深拜不起，道：“奴婢情愿领罚。”
赵柯彻底无言，静立了一会儿，刚要挥手示意她退下，旁边响起个声音。
“三殿下，此事让奴婢去吧。”是徐姿。
当看到翟世欢的景状时，徐姿差点就掉下眼泪来。原本玉质翩翩的公子，才两三个月不见，如今削瘦见骨面色乌青，脆弱的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马车里备着最好的水袋和干粮，可他静静地躺着，分明享用不得。
“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由你来照顾，不过你要记着，不许碰触他分毫，否则我会直接砍了你的手。”
何时朝翟世欢看去他都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微弱的气息尚存，徐姿都要以为马车里只有自己一人。她凑到他跟前，听到急促不稳的呼吸，闻到轻微的腥臭味，抓起他的手，发现指尖涨的发紫。
仔细辨认过后，徐姿下定决心。她拔下发髻上仅剩的一根细细的发钗，在衣摆上反复搓磨擦净，然后抓起翟世欢的手，用发钗的尖头扎破指尖，使劲挤了挤，指尖流出一股污血。直到挤出了鲜红的新血不见污血才换下一根手指，如此挨着个的把十根手指的指尖都扎破挤了一遍。
徐姿满头大汗，仔细观察躺着的人的气色，跟乌青的脸色比起来苍白显然要好许多。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拿起水袋拔掉塞子打湿衣角，轻轻地把男子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吃药的时候拓跋宇驰专门回来，把徐姿赶着马车，然后给翟世欢喂药。
徐姿跟老医一起站着等在外面，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拓跋宇驰旁若无人的抱起车里的男子，用嘴给他喂药。
就在众人静等时，突然听到拓跋宇驰张皇地呼喊道：“老医！老医！你快进来看看，他好像有变化！”
老医不敢拖延，当即上前去，踩在脚凳上钻进马车里。
徐姿抓紧了衣角，不敢正眼看车厢。
好一会儿后老医才语气不明地说：“看这脸色像是毒气下去了，不过难闻的气味还在，看来这药方还得改改。”
拓跋宇驰道：“那个药方喝了十多天都不见效，今早看着都没变，难道是药效不够？”
老医道：“将军的意思是要再增加剂量么，那可不行啊，公子本来就体质太弱，现在外伤携毒侵蚀内里，用猛药无异于虎狼之效，恐怕会得不偿失，性命必定难保。”
拓跋宇驰不耐烦地问：“那个宋国医者呢，他怎么说？”
老医道：“我们商议过，他也提议要慢慢来，本来解毒就是耗时费力的事情，无法也不可急于求成。”
在拓跋宇驰跟前的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待到无人注意之时，老医突然出现在徐姿面前，一双眼睛不住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子。
徐姿惮惧不已，但看着一旁有翟世欢，便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这个金族医者真的会起什么歹意。
“你可真是个不怕死的女人！我大概猜得到你用了什么法子，不过你就不怕用错法子丢了小命吗？”老医开口说话，一副最普通的老者的口吻。
一听这话徐姿便不那么紧张了，试探答道：“我小的时候在宫里见过别人解毒的情景，就是放血。”
老医摇头晃脑地笑了笑，有些轻蔑地说道：“关于中毒我早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不过早些时候因时机未到，所以才迟迟未动手，没想到竟让你捡了个漏。”
徐姿低头未语。
老医道：“我看你脸色也不怎么好，该不会是吓住了吧？”
徐姿如实答道：“胸口闷，有点恶心。”
老医道：“应该是腥气闻多了引发的不适，多透透气就好了。”停了一会儿，又道：“按理说赌气排出来了便再无大碍，可他并没有醒过来，或许是放血不够。”
徐姿道：“十根手指都放过血了。”
老医忽然有了主意，说：“那就再给脚趾放血试试。”
给脚趾放血还是徐姿动手做的，老医也在旁边观看着。突然一声大喝凭空而起让毫无察觉的两人吓得同时浑身一抖，满含熊熊怒火闻之亦令人惊恐不已。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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