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军报
怀着孽种还难产死去的女子最终是在翟世欢的出面料理下才得以安葬入土。
葱葱郁郁的山峦上回荡着戚哀的哭声，几个女人相互拥抱痛哭，既是在为土包里的人哭，也是在哭自己的艰难前景。
背对着她们的翟世欢把一块还算平整的木板立在土包前，赔了好几次土终于固定住，上书“吉氏孤女之墓”几个笔法有力的字样。
不远处两个士兵交头接耳唏嘘道：“要不是翟公子有心，估计连个姓氏都写不到碑上，那才真是孤魂野鬼呢。”
收拾好了简陋之极的木板碑，翟世欢从地上慢慢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走到崖边眺望北方。身后的女子们相互搀扶跟上来，也往那边看。
那里是苦难之源，老天有眼让他们活着逃出生天，可是有很多人不仅死在那里甚至都尸骨无存，还有很多人此刻正在水深火热的炼狱中艰难支撑，不得翻身，不知死期。
此时翟世欢的脑海中正浮现出一个个鲜活的面容，赵宁，赵婉，赵瑜，宣昭仪，徐姿，徐欢，阿雪，颖妃，阿星，管仁……无论见过的没见过的，凡是记住名字或知晓的都想了一遍。除此之外，那些在逃亡路上死去的男女老少更是连名字都来不及留下，便眼睁睁地消失了。
在感喟自己有幸活到今天时，又回想了在自己身上经历过的生死困境，先是遭到伏击独自逃命却摔了跤瞎了眼，原以为会就此默默向死，哪曾想竟落入拓跋宇驰的手中，千般受辱终未丧心，反而还命中注定般与那人缠绵入骨，想计策斗恶人共逃亡，种种艰难险阻重重灭顶之灾，可那人如今也不知所踪，只剩自己站在这山巅之上。
“宇驰……拓跋宇驰……翟宇驰……”
“世欢你记着，若是来日你我不得不分离，也要在今后所有的日子牢牢记住彼此，若是我把你弄丢了，那么我就用整个余生去寻找你，至死方休！”
经历产妇一事后，三皇子便绝少露面，事实上雁门关的将士们再没亲见过三皇子的身影。然而还来不及扭转这僵持的气氛，前方的最新军报在预期中送达雁门关来。
念着兰渊才是统帅，三皇子自觉坐在侧手位置，兰渊却不敢纡尊忘本，将椅案挪到与三皇子平齐的位置才坐下来。
“接最新战报，两个月前我军派往野梁关潜伏的三百人马不幸被敌军发现，因兵力悬殊抵抗不过，除六人因坠落猎人陷阱侥幸生还，其他尽数殉国。”
“伪楚帝张登已如期越过乌木河一带，不日将到达岷州，拓跋余和拓跋德鲜将兵马部署在岷州到黑水城一带，各处不仅兵力强化，且都以俘虏为塞堡。”
这个消息让兰渊及其手下众将士都恨得紧握刀柄，一名陈展的将领忍不住骂道：“金人这招真是太歹毒了！”
旁边有人小声叫道：“陈展，别乱说话。”
赵柯盯着传信兵，“可有二帝消息？”
“据探子回报，太上皇与皇上并未一同带到岷州，而是在到达黑水城后被关押在名为陆家堡的地方。另外拓跋浚、拓跋慕各领五万大军分别赶往遼阳和西津，目前看来意在是截断南北交通要道。”
情势如此艰难，众人都噤声不语，只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兰渊略微扭头去看三皇子，只见他慢慢合上军报，分明另有心思，便疑惑地等待他发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赵柯开口了，问了个意料之外的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没有柘木的消息吗？”
众人感到奇怪，都想不起这是谁，罗锦最先反应过来，问：“三殿下问的可是金族大王子拓跋浚手下的千胜将军柘木？”
众人恍然，都看向三皇子，却见他漫不经心抬眼扫视，便吓得各个立刻垂下眼睑以躲开视线。
罗锦会意，赶紧抱拳禀道：“拓跋浚受命奔赴西津，他的手下大将必定跟随――”
“本宫问的是确切消息！”
罗锦瞬间断言，用求救的目光飞快看了一眼兰渊。
赵柯一双眼睛盯着传信兵。
兰渊赶紧开口道：“殿下，这个不难推测，之前收到消息，柘木在雁门关西北方三百里外的小马庄驻扎，如今看来就是为今日截断南北部署打的头阵。”
赵柯猛然惊醒：“兰渊，你是说，柘木距此不过三百里？”
兰渊惊异于他的激烈反应，不明白其真正的意思，迟疑答道：“近来尚无迹象表明雁门关附近有异动，不过按照军报情况来看，估计要不了几日柘木的军队就要启动了。”
赵柯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待口气恢复常态后吩咐道：“即刻着人去探查柘木的方位，并第一时间来报，不得拖延！”
(八十二) 难言
第二日派出去打探小马庄消息的人还没回来，雁门关又接到新的军报：岷州一带突发疫病，病情蔓延很快，具体情况不明。
“雁门关是我宋国重要防线，即日起务必加强巡防，关闭城门不许进出，但有外来者坚决驱离，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兰渊已经自觉招各级兵长，亲自下达部署防务要领。
各兵长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力，抱拳领命，一抬头看到满脸冰霜的三皇子，各个瞬间树立不动了。
见状兰渊立刻会意，忙回身行礼禀报，“见过三殿下！殿下，防疫之事卑职已经部署完毕，疫病绝不会传到雁门关来，还请殿下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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