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埋伏的人没动,明处的人倒算是安稳过了一个月。
迟闻消失了一个月。
有时候,言远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到不行,或许人的通性如此,越难生存,便越没了想死的念头。这种情况下也没做出点“咬舌自尽”或是“一头撞死”的行径,可能他觉得这么做不仅傻、不值得,而且死得难看,也可能是因为有好些时间没见迟闻,轻生念头都淡了很多,所以除了很想很想家人,也没什么让他“非死不可”的事情,还能在空闲时间看看书,逗逗窗外的鸟。
说来还有些有趣,整日待在房间里,四季不分,而那只鸟还一直没离去过,终日守着言远啼叫,叫声着实不好听,叽喳乱耳,不过也算给这小屋带来点生气。
言远欢喜它的陪伴,整日整日听它唱着难听的歌,而它的回报便是得来些吃食,馒头碎渣果腹。
应是尝到甜头,便在这里安了家。
凝血功能不好,但那次过后,就再没流过血,身体的疤口里里外外差不多结痂,只有喉头的针眼还留着些青色痕迹,色素轮过全身,若要将那块刺青除去,又是扒掉一层皮,长是长不好了,只有任它丑陋地横亘在那里。
梁凡尽最大可能修复他脸上的疤痕,动过几次外科手术,皮肤药轮番抹,但还是留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白线,不歪不直,飘飘挂着,活像被人欺负得狠,眼泪蜿蜒流过脸颊,要掉不掉。
他脸上白,能看见网状血丝,称得那条线更曲折突兀。
他能不用扶着栏杆走路,独自走也可以,不过还是有些簸箕,别人一看会觉得是残疾,子弹打碎的是骨头,彻底恢复根本没可能。
他不与别人讲话,但陌生人接触他,给他倒水,添置衣服,换新用具,他倒不会抵触,像是失了魂魄,任人宰割。
整日闷着,梁凡都怀疑他是抑郁了,又不敢去请外界心理医生,宅子里不能流通不知底细的人,迫不得已下,外行的他只好再次去“开导”。
实际确是将心比心,自己也孤独,夜凉难眠,便想找人陪自己说说话。
推开白木门,言远正坐在桌前用纸堆房子。
有些时日没理发,隽秀如墨的刘海斜斜遮住眸子,手指葱白,骨节突兀,有一搭没一搭叠着纸屋,衣服宽大鼓起,这个角度看去,他实在太…病恹恹。
白湛天幕为背景,随风晃荡的窗帘,光线流转,勾勒出清瘦人影的轮廓。
“小言,今天有按时吃药吗?”梁凡今天换下白大褂,穿的寻常衣服,正常了些许,少了平日索命样。
手上动作未停,言远轻轻“嗯。”了下。
深吸一口气,梁凡简直觉得春风拂过,铁树开花,这么久了,言远第一次出声回答他,哪怕就只是短促的音节词,但也够惊讶一番。
高兴得倒杯冰水喝,压压惊,辗转又坐到沙发上,看言远做手工。
看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言远的房子摇摇晃晃,叠到第二层就再无进展,装根纸棍进去能再散架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散,这么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工。
梁凡上前,纸房子中部框架直接提起,零件哐当落一桌。
费了好些时日才做成的作品被人毁坏,言远还是不吭声,淡然放下手上东西,转头看向窗外,想找那只鸟,眼睛盯一处久了,看东西虚晃得很,适应许久才熬过阵阵头晕。
四处瞧了半天也没见影,又扯了半个冷馒头,细细撕碎,洒在窗沿,静静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东西来,倒是引来了一两只蚂蚁。
实在无趣,言远就这么望着外面,眼神都没给梁凡一个。
“你做的房子,根基都不稳。”说着,解开用双面胶粘着的纸缝,没了固定,底座顿时散开,“风吹都经不起。”
言远还是沉默不语。
“怎么会想到用纸做手工?是不是太闷了?”将布满皱折的纸一一展平,“大可以叫这里人给你买些专用的材料回来,何必劳神费力,做些无用功。”
“嗯,不会做了。”声音沙哑,且越来越飘渺,像是虚空传来般靡靡。
梁凡感觉脑袋里顿时升起朵朵烟花,璀璨无比,把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都照彻。
心里感叹:
言远竟多说了四个字!可喜可贺。
更惊喜的是,言远接下来开始讲话了。
“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凡拍着胸脯打断,
“小言,怎么了?什么事都可以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这里所有东西我可以把产地都告诉你,这里所有人我连他们家谱都给你报上!”
许是太不可思议,兴奋过望,梁凡恨不得把自家家底都掏出来给言远看,只要他想看。
他才是跟进言远身体和心理状况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人,当初言远重伤得奄奄一息,就要摆手人世,先不谈精神状况,就是身体能恢复成这样,都很不容易,醒来后还没疯,没寻死觅活,又是奇迹,尽管后来闭口不说话,但也表现出正常人的一面,比如那只和他关系很好的鸟。
而现在言远主动询问,梁凡更是高兴坏了,仁善医者心,没有哪个医生在看到病人好转时不开心的。
“你是他的朋友还是…”
还是同样被迫束缚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有一种感觉,这里的人都是被不干不净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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