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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梁凡没再来，三天四天也是。
直到第五天，不合常理的吵闹声从楼下蔓延到楼上，死寂多时的楼刹时充斥鼎沸人声，言远搭在窗边逗鸟的手一滞，回身望向紧闭的房门，没有动静，又往楼下探头看去，十来个尼泊尔当地壮男分站大门两侧，几辆防弹车开道，依次驶进大院。
是迟闻？
言远沉寂已久的心开始猛烈跳动，疯狂地撞击胸腔，似是龟裂的河床坠入一滴甘霖，扩散开去，震动感传遍周身，像下一刻就会炸裂，脑袋里浸了满满的血，遮去所有思绪，混乱得不知所措。
窗沿边的鸟受到惊吓，架不住吵嚷的环境，奋力往外飞去，落脚在一棵苍翠的大树上，悠哉梳理起养得滑亮的羽翼。
手中一空，言远更乱了章法，不知道该是束手就擒，还是逃避现实。
他规矩地端坐，眼睛凝视房门，似要将其看穿个洞。
身体的颤抖预示着内心的忐忑：真的要毫无准备与迟闻相见吗？
紧张过度，心跳声在这片嘈杂中尤其突兀，不停地射血让脑里的筋脉翻涌鼓动，纠集着疼，灯影打下的光变成一团团黑色，模糊不清，牙关咬得再狠也不能减除一点点恐惧。
太吵了，不是人争论的声音，而是木棒锤击发出的闷声，鸟儿也感到害怕，不做停留飞走了。
打斗声越来越近，仿佛就与他隔着咫尺距离，也就是那道门的阻拦。
阴影在心中宛如投石入潭般扩散，分明刚才还心跳如雷，几分钟的时间，却变得木讷，一个月养出的活人血色也消失全无，唇上没有湿意，脸也惨白。
他突然动了，拖着瘸腿往厕所奔去，“砰”地关上门。
门是没有锁的，这么做有些掩耳盗铃。
但他呼吸沉重，没有停下，挪了所有能移动的东西抵门，自己也重重靠在其上，双手抱头，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厕所的水龙头没关好，一直在往下滴水，急促不停，和言远的心跳一样。
水滴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为方才踏进卧室的人踏出的脚步声伴奏。
走得缓慢，由远及近，还有硬物摩擦磕碰的声音，尖锐刮耳，甚至能在厕所门上看到来人的身影，真就一门之隔。
像是在玩某种游戏，他并没有推门而进，反而只流连不过一分钟即转身离开。
无声的压迫让言远自发地屏住呼吸，往磨砂玻璃门旁的墙壁挪去，那个角度能看到天花板上的排气扇。
静谧让心跳和呼吸都变得多余，言远双手捂口鼻，尽量不发出声音。
门外不是迟闻。
没人会在家里争斗，而且与迟闻相处的一段时间里，或多或少知道迟闻的性格，他从不会跟人玩心理战，让人在黑暗角落里因对未知的恐惧致死，他只热爱身体上的虐待，不屑于使小把戏。
水滴还在砸落，一滴一滴细数着时间。
一段煎熬的过程。
若是一把将他抓出来都还好，少受些折磨，可门外那人就像是心情甚好地闲庭信步，一点不着急。
与此同时，梁凡刚踏出实验室，手上还沾了些粘稠的血渍。
实验室所处位置是在大宅地下室，与地上有一堵隔断门，隔音效果非常好，所以无论在下面发生什么，撕心裂肺叫喊、大型切割机械工作，上面的人都听不到，可谓随心所欲，与世隔绝。
做了一晚实验着实身心俱疲，梁凡甩了甩手，活动下硬板的筋骨，一坨组织就从手上飞出，滑到地上。
脱掉粘血的橡胶手套，梁凡将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裹住，丢在医疗垃圾桶里，而后将帽子，外套都脱下来，换上日常服装，人模人样地走出大门。
沿着敞开的手术门看去，台上躺着一个小孩儿，浅棕色头发卷曲，侧脸纯洁无暇，鼻梁微翘，是个外国小孩儿，料想他的眼睛一定是贝加尔湖的碧蓝，澄澈如蓝宝石。
此时，他正安详的闭着眼，脸上没有泪痕，**和脸庞白皙干净，像个圣童，是最安然的存在。
不过有点缺憾的是，他的胸膛外翻，被人破肚，里面的内脏不知去向，只剩一副空空的躯体，血水染湿手术垫，层层叠叠无休止浸漫。
十指张开，无力垂在术台上，灵魂往息，升往天际。
地下室通往一楼有一段光线昏暗的楼梯，长期没人打扫，结了不少蛛网。
地下总是潮湿阴暗，还经常有活人的血肉，于是养肥了一大群老鼠，在偌大的空间里自由窜跑，既是沉寂里活泼的存在，又是血腥里生长的恶臭。
不过它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通通会进网蟒的肚子。
看到一楼蜂拥的人，梁凡只挑了一边眉，眼皮都没跳，似乎这场面是早就意料到的，不过小小惊讶的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周围的人见了梁凡也不动武，军姿稳稳站着。
——那人应该直奔言远去的。
梁凡快步上楼，大衣里的表被颠簸出去，沿着楼梯滚落，表盘覆的玻璃裂成网状，没人注意到它。
言远神经紧张到极致，绷到最后只有断裂。
卧室的所有响动都在放大再放大，他能清楚听到有人站在书桌旁，拨弄那架纸房子，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近在耳旁，一会儿，又听到有人打开饮水机，流水哗哗，应该是倒了杯水，一会儿，听到有人拿下书架上的书，而后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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