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院的舞台和辰坚白上过的每一个舞台都不同，尽管它比他上过的任何一个舞台都要小，但却是最庄严、最肃穆的。
幕布缓缓拉开，脚灯、顶灯亮起，聚光灯打在花旦扮相的辛甜悦和丑角扮相的楚调身上。
辰坚白站在灯光昏暗的边厢候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舞台的侧面，但不妨碍他感受到了台上俩人与平时不同的感觉。
楚调现学了喻正清匀粉的动作，说道:“别瞧我是个小花脸儿，在阎惜姣的眼睛里面， 还是个大大的小白脸儿呢。 ”
平日里辰坚白觉得楚调这动作语调有些不伦不类，但穿上丑角的衣服，再看他动作，听他语气，真有几分应景的感觉。
辰坚白瞧了眼底下的喻正清，观众席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正抬着头，应当也是一番认真的表情。
辛甜悦理了理头上的珠翠:“这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辰坚白略皱了皱眉，辛甜悦的台词说得生硬刻意，有点让人出戏了。她一向台词不好，练了几天好不容易有点味道，一上台又原型毕露。
不过毕竟她网红出生，舞台经验比较少，虽然演过戏，但话剧和演戏到底不一样，考验的正是舞台功底。
想到这里，辰坚白心里也有点没底，他的舞台经验大多数也就是唱唱歌，演戏的经验他也没有的。
他的演技虽然说在这一代偶像里面算好的，但那也是一条一条磨出来的，也没有一镜到底的本事。
而且正因为他演技比其他人都稍好一点，观众对他也会更苛刻。要是他这次演得比别人差，挨得骂一定更狠。
这几天他一心想着喻正清的话，专注在排话剧上，一直忍着没去看微博，也不知道已经被骂得多惨了。
巩慕在内里唱《玉堂春》中一段：“王公子一家多和顺，奴与他露水夫妻有的什么情？”
台下一阵掌声响起，还有读过剧本的，学着样叫好起来。
辰坚白捏了捏嗓子，自觉和巩慕差着十万八千里，心里更没底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楚调在台前道:“还不要紧，叫前台再码后点儿。 ”
辰坚白理了理衣服，只觉脑子有点空白，也管不了许多，硬着头皮上了。
楚调:“哦呀，老板来了。”
辰坚白略显僵硬地拱了拱手:“辛苦，辛苦。 ”
楚调:“辛苦辛苦。”
辰坚白在镜子前就坐，拿起老式的烟斗，悠哉哉地轻轻吸了烟，只吸到口腔，让烟草的香、韵、劲在口中环绕了一会儿，才轻轻从口吐出或从鼻喷出。
他这些表演，在剧本里总共就“吸烟”两字。
台下的喻正清饶有兴味地看着辰坚白自己加的细节，不知道他是原本就会用烟斗，还是特意学的。虽然这动作放在戏剧里并不十分必要，但也可见他仔细琢磨了这个角色的行为。
"小白演技不错呀。"黑暗之中，有个人忽然在喻正清边上出声道。
喻正清看了眼王忠寅，无奈笑道："可算是看到总导演了。"
拍了五天节目，这是第一次看到王忠寅。
王忠寅也笑："我手下的兵，都是你们繁星学院出来的，拍个综艺节目，绰绰有余着呢。"
喻正清笑意浅浅地看了他一眼，又专心看台上的表演。
辰坚白几口烟抽下去，不妨一口气岔了，那烟直冲喉咙，忍了一下，没忍住，猛咳了一声，赶紧又忍住。
“糟了！”辰坚白只觉喉咙被烟噎着，恐怕连台词都说不好。
楚调已经问:“怎么这个时候才来？他们催了好几趟了。 ”
辰坚白的嗓子却一阵发痒，还没有恢复。
王忠寅好整以暇道："小朋友呛到了，这可怎么办？"
嘴上看似很担心，却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喻正清听到了辰坚白的呛声，下意识地想，如果此刻台上的是他，遇到这种事故，他会……
“咳咳咳……家里来了几个老朋友……前面谁的戏……咳咳咳……”辰坚白索性咳嗽起来，只当是刘振声在咳，趁机清好了嗓子。
喻正清欣慰地略点了下头。
王忠寅：“临场反应还可以，没出事故。”
楚调:“凤仙儿的《玉堂春》，早就要下了。您没有来，才叫他们码后。 ”
辰坚白沉吟一声:“唔。”
一边穿上彩裤，着上靴:“阿福，撂头。”
阿福给撂水纱，戴上网巾，辰坚白一面扮戏，语气慨然:“我也许不久要上烟台去。 ”
喻正清见辰坚白说着话时，神色稍显落寞，却又带着角儿的派头，不由地点了点头。
刘振声这里说这句话，是应着后面那句“懂得我的倒很多”，也是应着对整个时代风气变化的感慨的。
王忠寅忽然严肃道：“我看到现在，只有辰坚白把角色吃透了。”
喻正清点了点头，辰坚白不单单只是跟着剧本说说台词，而是理解了刘振声为何要说这句话。
内里，巩慕唱道:“是。悲切切哭出了都察院⋯⋯”
随即着《玉堂春》戏装上：“今天可真倒霉。弦子调门打得那么高，把我的嗓子都给逼哑了，后台还老是码后码后的。唷，先生您可来了。”
巩慕一亮嗓，台下一阵惊叹，喻正清眼前也亮了亮。
辰坚白略点头:“来了。 ”
巩慕:“怎么来得这么晚哪，家里有什么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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