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雅。”
“是因为你都记起来了吗?还是……有什么事, 是我不能知道的, 怕我担心?”安雅说到这里,稍稍吐出一口气,慢慢道:“告诉我, 好吗?”
唐宋凝视着她每一丝的表情变化, 心都跟着化了, 另一只手覆上安雅的手上,低声道:“我不说, 是以为你会明白。就像……为何你不让我帮你把脉?并不是因为你的伤势, 你是不想我知道, 你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
安雅紧抿着唇, 面对她,当真很难隐瞒自己的事。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将一双黝黑却无焦点的眼眸投向唐宋。
“你说的没错,我是明白。可是我已经习惯了, 我习惯了我的事不让你担心, 我习惯了去操心你所有的事, 这些……你可又明白?”
唐宋仅仅被她这样看着, 心里就猛的酸了一下, 倾身单手把安雅揽在怀中, “嗯, 我明白。”
安雅依在唐宋怀里, 只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内心就无比平静。听着她的回应,又忍不住失笑道:“为什么我们都明白,却还要这样呢?”
唐宋也跟着浅笑一声,又很快地恢复表情,慢慢道来:“说实话,虽然我很想见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但在我见你之后……却不知我要如何去面对你。”
这些安雅都感受到了,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在听。
唐宋单手扶起安雅,对着这张她曾经无比期盼想见的脸庞,安静的凝视了好久,才道:“可以说,我是琴渊,是阮屏玉,也是唐宋,但又不完全……”
安雅:“……”
“我知道她们的存在,她们的一切……包括与你的一切……”唐宋深吸了一口气,“但她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的一切,可以说我就是一个封印。如果有一天封印解除了,我便会醒来,你可知这代表什么吗?”
安雅:“……”
她不知道这些事实,会带给安雅什么样的冲击,不过有些问题早晚都要面对,唐宋闭起双眸,来平复内心的波动,“代表她们就会毫无知觉的消失,被我取代……”
安雅目光微怔,整个人僵在那儿。
“她们只是我的一抹精魂。”唐宋睁开黝黑带着涟漪的眸子,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们的存在,不过是我渡劫的替身。在你心里,你喜欢的是她们身上真实、善良,对待事物的探索欲和求知欲,而非我这般,冷漠无情,满手鲜血的残忍之人……”
她承认,有些话说出来,内心是痛快的,同时也会带来无比的痛苦。不过在安雅面前,她不想有任何欺骗,更不想连最后一点好感都抹杀掉。
这便是朽魂录的代价,她无话可说,无谁可怨。
要怪,她只怪自己。要怨,她也只能怨自己。谁叫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又如何属于眼前这个人。
在唐宋眼中,安雅一直都是圣洁高雅,又善良的仙子,而自己呢?
算什么?
而那些回忆,对于此时的唐宋而言就好像一场梦,那一切的美好,所有的经历,都是梦。
越坚信这是一场梦时,唐宋的心就越痛,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
……好在,她看不见。
现在醒来了,这一切或许都要结束了吧……
由不得自己选择。
唐宋拭去脸上的泪,重新坐正身体,“所以你要我如何自处,要我……如何面对你?”
天色已经彻底亮起,阳光从窗帘的角缝中透进来,把房间照的异常朦胧。
唐宋见安雅沉静又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她就算变成不属六道的僵尸,也无法掩盖她内心对苍生的善意和怜悯,不愧是自己一直思念之人。可是越这样想,唐宋越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生灵的鲜血,垂眉盯着自己的手还被她牢牢的握住,脑海中竟晃出一个念想,她不配!本想缓缓的移出,没想到安雅手腕一紧,换来唐宋不解的目光。
“不是,不是这样的……”安雅的一滴泪毫无预兆的滑落,就好像如梦初醒的面向唐宋,“不是这样的。”
唐宋看着安雅落泪,心也跟着一阵疼痛,“好好好,不是……”
安雅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带着哄意,摇着头肯定道:“我是说真的。你是她们!她们也是你!而在我心里的人,我喜欢的人,我惦记的人,包括……我朝思暮想,想遇见的人,一直都是你!我曾说过,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难道你忘记了吗?”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可是……”
“我明白,我都明白。”安雅打断了唐宋的话,她知道这些话如果说不完,唐宋肯定会进入一个死循环,“在我醒来时,每每回忆在忘忧林里看见的那些片段,我也再不断问我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宋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整颗心都纠缠在了一起。
安雅因为看不到,她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直觉来断定唐宋此时的模样,抬起手抚过她眼角的泪痕,与她想的一般,微笑道:“你若真的冷漠无情,又怎么会有泪?”
唐宋面色苍白,随着她的话,眼底又泛起波动。
“你真是傻,为什么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凡事皆为因果,若不是我当日种下的因,又何故有今日之果?”安雅神情恢复以往的平静,“莫要把所有的事参在一起,抛开那些是是非非,你本是她们,她们也是你。如果没有你,又怎么会有琴渊帮我续命,渡我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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