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应尽欢并没有接话，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甚至呼吸频率都没有变一下。
季似锦的心口骤然一痛，被无视的感觉不太好受，尤其是被始终以他为中心的应尽欢所无视，更是不好受。
“第一句抱歉，是说给五年前的。”季似锦强耐着心头的不适，鼓起勇气地开口道，“五年前，我们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我选择了逃避。每个男人都有雄心壮志，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认为你应该可以理解。所以在应以理找到我时，我同意了他将你带回应家。可那时我没想到，应以理会那样对你，我算是间接的施暴者。”季似锦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第二句抱歉，我原本以为没机会说了。很庆幸，你还活着。在季家与程家的争斗里，你，我，都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几个月前那条关于你和我被偷拍所传出的绯闻，确实是我放的。以此来当作诱饵，转移程家的注意力到你身上。那些争斗里最卑劣的手段我最清楚，一旦他们知道你这里是最薄弱的切入点，那他们会向你动手。如果程家拿你来威胁，确实是中了圈套，因为我已经做好了牺牲你，保全大哥二哥的准备。可惜了，那时的程家狗急跳墙。不过我不后悔，既不后悔拿你的命作赌，也不后悔没有控制住局势，让二哥替你出了事。因为后悔也没用。”季似锦停顿片刻，他明显看到应尽欢的身体轻微一抖。胸腔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或许是心痛。
“第三句抱歉。是我把你推给了源炙，这是兵行险招，我还在赌。赌二哥出事后，你会不会觉得季家上任无望而放弃季家，赌你……有多喜欢我。谢谢你，让我赌赢了。我想控制你，再结合先前放出的那些你和我的照片，来激怒应以理，有筹码和他谈条件，获得应家的支持，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玩过了。真是抱歉。”季似锦自嘲地笑了笑，心底真实的情绪快要克制不住了，他不想承认此时此刻真切的心痛。“不过你放心，那个视频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我无法再用它来威胁你。既然现在有应以理，源炙也不会再对你怎样。只是……应尽欢，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会这么傻，傻到看见那些视频，竟然会觉得你对不起我。我承认我很过分，不仅利用了你，还利用了源炙，但我就是想让你对我愧疚，所以我才能更好地控制你。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会理解的。”
季似锦深吸了口气，停顿了片刻，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试图用更伤人的话语来掩饰自己。
“第四句抱歉，说给过去的你吧。如果我们只是叔侄，你对我没有那种肮脏的想法，该多好？”季似锦咬着牙，“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爱你，你大可以换个人爱。比如应以理。可我不行，我既然选择了高位就不应回避凶险，更不能放纵我的私生活，所以我做不到让你成为我的爱人。我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吧。可是……这并不影响我羡慕你。从小到大，你最无忧，你所见过的都是美好的，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很多时候，我都会对你有莫名其妙的恶意。抱歉，想必以后不会了。”
季似锦勾起唇角，他脸上带着笑容，换了口气，继续道，“事到如今，我愿意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赠予给你，如果你愿意收的话。我也保证，以后应家，和你，在我所能控制范围内的所有生意，都受我的保护，畅通无阻。你可以恨我，随你意，也可以向我要各种各样的补偿。我一切都可以给你。除了再满足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说完了。”季似锦松了口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算是认真的告别了吧。
“其实你不用做这些。”季似锦转身离开时，始终沉默着的应尽欢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低沉又悲伤。
“只要你说，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会去的。不用这些弯弯绕绕。你竟然把手段心计用在我身上，多此一举了。”应尽欢叹了口气，故作轻松。
“可惜，以后你也没这个机会了，永远没有了。”最后一句似是感慨，应尽欢突然一下失去了悲伤的情绪。其实在他知道源炙对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季似锦所推动的时候，他便明白了，是他自己异想天开，季似锦从来就没有对他心软过，更别说爱他。
只是，有些话，直白地说出来，尤其是出自季似锦之口，一时还真有那么些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
所有的爱，所有的光，全部消失了，荡然无存。甚至回到季家这一年来，他与季似锦之间发生的一切美好，与甜蜜幸福，都成为了幻影。原来只是他一腔情愿啊。那季似锦何必说爱呢？应尽欢很想问问，可是算了，没有任何意义了。或许从这一刻起，应尽欢才真正地走了出来。他甚至敢回忆，敢思考，这长久以来黑暗的生活，到底是因为应以理，还是因为季似锦。
如今，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身前，一字一句地讲述着如何利用他如何拿他的命做赌注，如何亲手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真厉害，应尽欢也忍不住感慨，季似锦确实擅于诛心，彻彻底底地掌握了他的软肋并且完美利用，原来，没人是他的月光，更没人带他走出漫漫无边的黑夜。季似锦，应以理，都是黑夜，都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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