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那姑娘已经被挪到了床铺上。
冬枝进屋后，柳妙书把门关上。推着她去床边：“你看看。她怎么还不醒？”虽然不知道柳妙书为何如此盲目的信任她可以跟大夫一样治好溺水不醒的人，大概是因为溺水这件事，她比较有经验？但冬枝还是关心的走到床边。
“哎？她醒了。”
那姑娘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盯着帐顶。闻言扭头看见了冬枝和柳妙书。她还记得是柳妙书救了她，忙挣扎着要起身道谢。
冬枝把她按回去：“别动别动。”
这姑娘跟纸片儿一样轻。轻轻一推便倒了。冬枝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这位姑娘，忽然察觉到点什么。
那姑娘也正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
柳妙书凑过来：“你们俩。都是妖。还都怕水，不会是同类吧？”
冬枝和那姑娘不约而同转头。冬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装糊涂：“你说什么？哪儿有妖？”那姑娘倒单纯的多：“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妖？”
冬枝：……
跟猪队友在一块儿有多糟心。她此时可以理解东方乔的心情了。
柳妙书往床边一坐：“我从小就有这项本事。只要是妖精，就逃不出本小姐的法眼。”她大大咧咧坐着，一挥手。这项本事鲜少有人会，她小时候不懂事，还会不避人的说出别人身份，后来发现说出来会害惨对方，渐渐的就不说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心里知道就行。
这世道正邪不两立。
只要是妖，都被自动划入“邪教”范畴。即使人家从没干过坏事，也从没去过漠北。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有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冲冬枝眨眨眼睛：“冬枝，我早知道你是妖啦。”
柳妙书很小便学会了“不该说的别说”这个道理。因为说了会给别人惹麻烦，给自己惹麻烦，虽然她不怕麻烦，但这样会连累无辜的人死去。
“但我观察了许久，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变的。”
咳。这么说的话，她的伪装还算成功。或者说，本墙太没有特色。丝毫没有辨识度。
被救的那姑娘倒是挺高兴，她大概许久没见过同类了，此时自告奋勇道：“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她黑黝黝的眼睛充满希冀望着柳妙书，掺杂着好奇和兴奋，小孩子似的。
柳妙书想了想试探道：“一张……纸？”
“错啦！我是一本书。”
姑娘眼睛亮晶晶揭露谜底。
哦。怪不得都怕水。冬枝是太重会一沉到底淹死，而她呢，纸做的，遇水融化。
其实柳妙书猜的**不离十，但她还是很配合的道：“怪不得姑娘看上去书卷气十足，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哈锋一转：“但姑娘，你怎么会混上戏楼呢？”
事情是这样的。这姑娘名叫古恋青，是本诗经。原本归一位书生所有。书生苦读诗书，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书本成精了，还是位长相不俗的女子，这可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故人诚不欺我。虽然心知不妥，但还是花言巧语跟古恋青来了段露水姻缘。
苦读十几年，终于要上京赶考。但囊中羞涩，盘缠不够。于是打起了古恋青的主意。照他的说法，反正只是一本书嘛，他想要把书卖了筹点钱，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便把古恋青骗去了戏楼，卖掉了。
妖精刚开始变成人都比较单纯。以前冬枝也很单纯，但她遇见了不单纯的东方乔，耳濡目染近墨者黑。而古恋青不那么幸运，她傻乎乎听信了书生的话，以为他真的只是上京赶考带她不方便，所以才找了个地方，让她寄住。
其实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变成原身，钻进他的书箱里，别提多方便了。
可她沉浸在书生的甜言蜜语里，没有察觉这场金钱交易。
直到不听话被戏楼的打手们教训了几顿，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她努力逃跑过，被抓回去了。试图悄悄变回原身。却被人捡去差点当柴火烧了。和烧死相比，还是唱戏比较能够让人接受。所以她选择听话。
可听话也不容易。会被客人动手动脚。还会被人推下水。
“嘤嘤嘤！我的命真苦哇……”
她说着说着痛哭流涕。刚才落入西湖浸的水此时又都被她挤出来了。
冬枝默默递过去一块手帕。暗自庆幸自己不是一本书，做书多惨，怕火烤，怕水淹，怕被人撕，还怕食草动物咬。妖生太艰难。
柳妙书就没这么安静了，她握拳愤恨：“那书生太恶毒！他在哪儿，我去帮你揍她！”
古恋青揪着冬枝的手绢儿擦了擦眼泪：“揍他一顿太便宜了。他不是苦读十年想金榜题名吗？”她红着眼眶抽抽鼻子，“我打算去考场，把他卷子改了。让他名落孙山。”
看不出来，这姑娘也不是吃素的。真狠。
“名落孙山之后呢？”冬枝虚心求教。
古恋青理所当然道：“之后，我就去漠北。勤学法术，回来弄死他。”
她眉眼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甚至透着温柔。但“弄死他”三个字一出口，冬枝和柳妙书齐齐打了个哆嗦。
“去漠北？”
冬枝抓住了重点。她知道漠北是邀神教所在，那是武林人士唾弃的“邪教”。
古恋青抬头道：“那是我们妖精的大本营。初成人的妖，想方设法都要过去寻找同类和修习法术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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