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传信向来迅速，齐王李敖接到旨意时不过翌日正午。下属本以为齐王李敖接到回京旨意会高兴，不曾想自己的王爷居然将所有人赶出了别院，独自坐在水榭回廊喝酒。
院门缓缓打开，齐王妃吴宁素悄悄地走到齐王跟前。瞅见地上七零八落的酒壶，吴宁素蹲下身子收拾起来。
齐王李敖歪头看了一眼吴宁素，平静地说道，“你来啦，陪我喝一壶吧。”
吴宁素接过李敖丢来的酒壶，嘱咐道，“王爷你本就不善饮酒，今日喝这些就收手吧。”
齐王李敖笑呵呵地回道，“难得心情好，多喝几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不喝，把酒还给我。”
吴宁素打开酒壶，仰头灌入，喝完后将酒壶放回案台之上。随后来到齐王李敖身旁，蹲坐下来。
“酒我替你喝完了，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打算了吧？”
齐王李敖身子后仰，回道，“大哥这些时日做了不少出格之事，父皇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他，才想让本王回京畿。可本王并不愿意，因此父皇给了本王不得拒绝的理由。本王的好兄弟要大婚啦，我这个做王兄不回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吴宁素依靠着齐王的右肩，轻声问道，“如果你无心帝位，又何必畏惧晋王呢？难不成你心里有了争夺储君的念头？”
齐王李敖自嘲道，“打小母后就教我们兄弟三人要情深友爱互助，可对谁最好，本王心里清楚的狠。每次大哥闯祸都是母后替她圆过去，而本王呢？那是只有羡慕的份儿啊。
说心里话，在这道旨意来时，本王心里确实想过。但本王更清楚，这朝堂之内没有几个大臣会站在本王这里。”
吴宁素宽慰道，“晋王虽受母后恩泽，但王爷您也是嫡出。此次返回京畿，也该去宫内对母后说说自己在这的所见所闻。对比之下，母后会如何侧重也会斟酌一番。”
齐王李敖自然相信吴宁素所说，对于大哥和三弟所受的恩宠，他再清楚不过。再加上因为迎娶吴宁素，齐王李敖更被排出在汉唐京畿权贵圈子之外。其中感受，也只有齐王李敖知根知底。
“话虽如此，可此次入京会遇到何事，本王心里也没有底。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本王倒要看看不在安京的这些时日里，京畿内那些家伙们是如何站队自清身份的。”
“王爷独自赴京，臣妾无法帮上你。这是臣妾给王爷求来的平安符和香囊。”说完，吴宁素便将绣好的香囊挂在齐王李敖腰间玉带之上。然后低声说道，“我吴家虽不如以前，可总有些暗线还在安京。若王爷在安京遭遇变故，可凭里面的信物去安京东市老街巷口找一个先生，他可保护王爷周全。”
齐王李敖伸出右手，悄然放在吴宁素的香腮边，说道，“再不济，本王也是汉唐的王爷，任谁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在父皇眼皮底下动手。倒是本王赴京之后，你多加小心谨慎才是。”
吴宁素抬头看向脸色凝重的齐王李敖，笑道，“这里外都有王叔的人守着，他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王爷，这次回京，您一定要想法设法让阿史那罗睺名正言顺地成为您封地的得力干将。不然晋王定会从中作梗削弱突厥王骑。”
齐王李敖会心一笑道，“能争取的，自然是要争的。云州是晋州的北门户，一旦占据下来，便会让晋王兄如鲠在喉。那时候他必会让支持他的大臣接连上奏，引来父皇的不满。我这父皇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是最忌讳的。”
“如此说来，倒是臣妾多虑了。”
十日后，安京皇宫太极宫御书房内，汉唐皇帝李旻正手持一份奏折来回踱步。想到什么后，忽然停下对一旁的大监孙柯说道，“朕不是说过，以后这样的折子不用呈上来？”
“回陛下，此次是谏院内十位谏官联名上奏，可不经御史台直抵御阁。”
“朕倒是把这规矩给忘了，那可查过这些人都是属于谁的人？”
“回陛下，六位出自晋王殿下那。”
李旻打开奏折笑了笑，孙柯明显察觉到自己主子脸上的笑容内藏着一丝锋芒。心想，这不过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谏言折子，为何自己会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孙柯很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陡然李旻喊道，“孙柯。”
“陛下。”
“近些时日，狄英是不是在御阁无事可做？”
孙柯闻言笑道，“回陛下，狄大人一直协助刑部重审南程伯旧案有小半个月，眼下算来估计快要结案了。”
“那就传朕旨意，让他审完旧案，去御史台找高廉监查一下谏院的谏官吧。”
“是，陛下。”
孙柯退下离开御书房，心中所想着实应验。传唤过自己的心腹太监道出只言片语后，小太监匆忙离开皇宫。可让孙柯没想到的是，这个心腹太监在送完消息的时候居然被人给杀了，还将其中的一个礼物送到孙柯眼前。
看到被杀太监的头颅，孙柯面色立即阴沉下来，拿着信物来到自己的主子跟前。
李旻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全部退下。缓缓坐在龙椅上，翻开书册，面无表情地说道，“朕本希望让你给他通风报信，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终究还是辜负了朕的心意。”
孙柯恭敬地趴在地上回道，“小生是老奴私下派出，眼下遭遇不测更是老奴失职，该责罚的应该是老奴。”
李旻斜靠椅背，冷声道，“这朝廷之内他要布下自己的棋子，朕可以当做没看见。朝廷政务他有异议，朕准许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朕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过他的机会，以前朕之所以犹豫不定，是因为朕觉得他需要时间磨炼。
只是这一次，罢啦，此事因朕而起，那就到这里点到即止吧。”
孙柯自然明白李旻这次是动了真火，诛杀内宫太监这可是大不敬之最。任凭晋王如何狡辩自证清白，他在李旻心中的好感已是全无。正如萧衍所预测的那样，晋王是个一个心中藏不住秘密的伪君子。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了皇帝，遭罪的不仅仅是满朝文武，还有他们这些内宫的人。
不然萧衍他也不会提前出谋划策让齐王返回京畿，至少在萧衍看来齐王还算是个有主见有抱负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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