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无耻之徒
“可我知道大周泱泱大国。”
这话说开了可就不那么能令周人愉悦了——
单论今日这北楚能用多长时间“一统天下”，就要看她中周多久会被人打下了。
赵侧妃果然明晃晃沉了面色，漂亮又凌厉的眼割在人身上虽短暂却也足够叫人砭骨发寒。
不过她压缓了调子也像是沉沉的低哑：“……你这是诡辩。”
“就算你说得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你说的情况又凭什么适用于他？通敌叛国凭什么就能算主和了？叛国就是叛国！再怎么洗，都改变不了事实——！”
“我说的也不是事实，而是主观——”
“‘主观’？哈！”赵侧妃就也当真轻蔑地觉得好笑，“你是说他虽然‘事实’上叛了国，但‘主观’上还不算那么卑鄙小人？”
她当真像是觉得好笑得紧，就也当真嗤笑道：“人心隔肚皮——你又凭什么说他主观是怎么想的？”
江扬却也叫人意外地点了点头：“我不能。”
赵侧妃就也冷笑道：“那你凭什么说服我呢？”
江扬竟又认同了：“我也不能。”
“那你——”
“所以我并没想要说服你。”
赵珟听到这里面色一僵，似已心觉有些不妙，但是江扬却已经开了口，笑着说：“侧妃娘娘。您的想法或许有您的道理，但不代表别人的想法就没有坚持的必要。这也是主观的问题，而主观的东西是没有争论的意义的——因为大多数人只会被自己已经认同的观点‘说服’。”
“……”赵侧妃不开口，这席上也就静寂得狠了，她缓了缓，才道，“……你这是变相要本宫闭嘴？”
也像是觉出了味儿来。
江扬也只是笑得客气：“我只是觉得侧妃娘娘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赵侧妃静了一静，却是问向了一旁安静许久的羌霄：“……你便是这样躲在他身后么？”
他未免安静得太久，看来就难免流于弱势。而江扬方才固然是帮他说话，可帮得太过也就难免抢了他的风头。这世上的太阳只有一个，因为太阳会压下繁星的光芒。
更不用说她话里那仿佛暗指羌霄仰人鼻息的意思。
——就像她偶尔针对江慕颜时一样。
就好像在她眼中，羌霄不过是第二个江慕颜。
若是换作江慕颜，被她如此一刺，大抵已同容承生起了气。其实容承偶尔也会觉得江慕颜过分要强，许多明明自己处理不了的事若是觉得失了面子也就百般阻挠容承不肯要他出手，非得闹得最后难以收拾不成，甚至有时那结果……
都是他不愿再想起的。
但他看着赵珟如此轻视却又觉得颜儿那般实在情有可原，所谓的自尊到底是别人给不了的，人活一世若只活成了别人眼里的懦夫残废，又怎么能不郁愤难平？
有些忙别人就算帮得了，可这白来的“施舍”却也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就算他们也明知这不是真正的施舍，可他们不觉得，别人却这么看。那些帮助固然会让一切简单许多，但别人的白眼却也其实是大多数人都不想要的。
更何况是羌霄这本就看来够极心高之人。
旁人见他模样或许还不够了解，但容承认识他多日却知道这人如何气傲。
然而此刻，羌霄虽然闻言也仍是静了一会儿，他不急着出声，但那只像是他的习惯，他似思索了一下才评价道：“他说得是很漂亮，日后若有需要倒可直接背来用了。”
“你——？！”
江扬的耳力虽不似羌霄灵敏，听不出在场之中有多少人倒吸了口凉气，却也猜得出那必然不是个小数。
赵珟也这才终于惊怒得有些变了颜色——当然比起惊愕，震怒更多。她嘶声倒吸口气狠狠道：“……卑鄙无耻——！我便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
羌霄却温文得淡漠：“实话而已。”
江扬不由皱眉，他知羌霄这“实话”指的是“这话的确漂亮”，却知旁人恐怕不是这么理解的。其实旁人的怀疑也并不没有可能，只是他却不这样想。
赵珟压了压火气，犹是冷笑道：“卑鄙小人我见得多了，只是世人长脸大多知羞，似你这般不以为耻反而大肆吹嘘的倒也当真难得——”
羌霄反而笑得谦和，好似对方当真在夸她一样：“太子侧妃谬赞了。”
“你——！”赵珟咽了咽火气，阖了阖眼，却是笑道，“哦，怎地？你现在倒是伶牙俐齿起来了，方才由着独孤皇子挺身护花的又是谁？”
熟料江扬却是朗声笑着打断了她：“侧妃娘娘这就是您不知道了，阿霄可比我有本事得很，素来是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只是我这人呢？虽然又懒又馋游手好闲，却偏偏是个管不住嘴的，见了看不惯的难免忍不住多话几句，却也不过就这么多了，观棋不语这词我懂！虽是觉得凭白不让人说话很是憋屈，但二个人决斗时旁人不该上去动手我还晓得。既成了你和阿霄的场子那我自然也不会横插一杠子——”
赵珟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准备看热闹的意思——”谁也没料到他虽是打断了这二人的对峙，却也旋即就懒洋洋地往那里一靠全然成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着说，“侧妃娘娘本来不是准备了什么要找我——或阿霄的麻烦么？可快请吧？天可都这么晚了，我可还等着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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