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扬僵滞地转了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像是着实难以理解，只觉得太过荒谬。
“算了，我们掠过这个话题吧？”云团顿了顿，看着李显扬却像是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如果早知道你们也会被三尊追杀，或许当时在珍禽园里就该带你们藏去我们那里的。”
十五却适时接道：“其实也不是的，他们那时其实还是能出去的，是后来带走孔雀大人才反倒受到了白狮的追击。”
“就算这样，按时间算也应该就是当时我们麻烦他们去珍禽园，才让他们遇到了孔雀将人带走，以致多了这么多波折。”熟料云团闻言反而对李显扬叹道，“若是当时就知道你们与孔雀认识，我们也就可以直接说开了一起商议，你们不必贸然将孔雀带走，潮生哥哥或许也不会死。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到底也是没有办法挽回了。”
李显扬怔怔的样子像是还不能完全理清他的意思，但是云团看得出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震动，惊恐地，如同反而有了些“早知如此”的顿悟。
“所以你们和羌霄早有安排……？”
云团点了点头，反而像是认为理应如此般道：“我们是筹划了许久。”
他其实说得不准确，鲛人的“许久”对人来说或许不过是十几天而已。
可是李显扬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反而突然想起了异兽馆的水道：“不对！不对……羌霄、不，孔雀说异兽馆的水道连通外面，是当时出了你们的事才落的闸，那你们之前为什么不逃？”
“因为……逃不掉啊？”云团奇怪地看了眼他，注意到他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将孔雀叫成了“羌霄”竟还又特意改了称呼，却也没有提醒，只是自然道，“那里自然是有守卫，硬闯或许可以试试，但是引来更多守卫只怕也逃不掉几个。何况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化生木在这儿，他身上也被种了蛊，不解决这些我们也都是走不了的。”
李显扬尴尬地张了张嘴，这才想起蛊虫的事。可能是他心中总也忘不了独孤飞的死，此刻无论回忆起哪时的白孔雀就也都难免猜忌重重，总觉得对方似乎总有些可疑的阴森。
那可能是他的臆想，但不可否认对方从始至终的确也都是心思深沉的。
其实如果白孔雀没有像传闻说的那样被沙竭宝珠害成了个傻子，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对方，毕竟对一个能够手刃挚友的人……哪怕曾经救过他的命，可那个疑似被他手刃的人也救过他的命……他又该如何呢？
而如果对方真得失心疯了，那或者他反倒要竭尽全力带走对方了，毕竟就算不论自己的恩义，那也曾是独孤飞为之出生入死的人，如果对方真是被逼迫的，他恐怕独孤飞本人反倒能体谅对方，不希望对方受害。只是他自己心里的那颗疙瘩恐怕也就永远都得不到一个能让他甘心的答案了。
地道就快走到头了，不知道是不是对某些答案难以想出什么应对，十五反而愈发忧虑道：“可是如果大人真的……痴傻了？”
云团看了眼他，没说别的，只道：“……见过人再说吧，原本计划也是孔雀定的，没了他……会很麻烦。”
李显扬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什么事十四十五还没有告诉他，就也直接问起了云团：“你去找羌、找他做什么？”
云团笑了笑，思索般道：“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么？”
“……你的意思是？”
“我们当然是——射马去呀！”
云团推开了地道隐蔽的出口，外界的光打落了下来，没了隧道昏暗的遮掩，他的肤色就也能叫李显扬看出一些明显的灰败了，看在他这个常人眼里是有些病态的怪异，虽不似黑鲛那么明显，却也是需要带上兜帽遮掩的那种。
“嘘。”
外面有动静。
他们悄悄地往更外面的地方走，顺着十四十五探查过的方向，偷偷地躲到一个隔间里，透过接壤另一间屋子的屏风就看到一个大理石雕塑似的身体，过于高大的、强健的、墙灰一样白得诡异。
……那自然是白狮。
而在那张被她挡住的床上的就是……羌霄！
李显扬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没被挡住的半张脸，不觉攥紧了拳头。
白狮像是在同白孔雀说些什么。
但是白孔雀没有反应，他露出的那张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木然的空白，那甚至不太像张活人的脸，像是工于技巧而无力于神魂的人像，就好像那具躯壳再也找不见谓之魂魄的东西，像是所谓的失心离魂，他是当真痴傻了吗？
李显扬不敢，或者也是不想相信，这不愿里有一种被烈火烧灼的愤怒，或许是因为……
独孤飞的……死。
难道对独孤飞的死孔雀只要忘记了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么……？！
如果他真的呆傻了，李显扬又该怎么去恨一个傻子，他该怎么向一个傻子讨公道？！
可是孔雀虽然一直也都是个瞎子，那双眼睛也从来没有这么呆滞过。
李显扬急切地想要推翻这假象却又不敢知道其结果，或许白狮也心存怀疑。
她坐在床前，轻声地同孔雀说话，或许她是难得放缓了声音，有些像是温柔。她对孔雀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或许她此刻表现得也不那么像往日威严的白狮尊者，或许她此刻也终于对着孔雀露出了一点人性的东西。但是李显扬他们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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