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要让灵娘子失望了，”江漓看向厅下的蔡灵儿，坦诚道，“我不通音律，并不会弹琴。”
“怎么可能？”蔡灵儿神色夸张，惊讶道，“江王妃不通音律，那日常消遣时岂不无趣的很？别不是我等不能入江王妃的眼，江王妃才故意藏拙，不想弹奏给我们听吧？”
她先是嘲笑江漓无趣，最后又话里有话，表示江漓今个儿若是不肯弹奏，那便是看不起在场的夫人们。
任谁都听得出来，蔡灵儿这是在故意针对江漓。
还不待江漓反应，督邮夫人先皱起了两条峨眉。
今天的赏花宴是她筹办的，她可不想被蔡灵儿给搅和了。于是便先出声，提醒蔡灵儿说：“灵娘子梅花酒还没喝，这会儿怎么就已经醉了呢，不但耳朵不好使了，就连说话都开始口不择言了。江王妃已经说了自己不精通音律，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别不是’的心思？
“人无完人，并非事事都要精通。培育种子，研发瘟疫的药方，这才是江王妃的精通之处，并且救人无数，功德无量，又岂是咱们弹一两首曲子可比的？”
蔡灵儿却丝毫不理会督邮夫人，她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确实是灵儿心思想歪了，还望江王妃别生我的气。”
她毫无诚意地道了句歉，转头又暗讽道：“原来江王妃真的不通音律。我还以为，毓王性情高雅，不会选一个连音律都不通的人做王妃呢。”
尉迟宇原本站在督邮夫人身后，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借着给江漓送糕点，悄声对江漓说道：“这蔡灵儿钟晴于王爷，仗着自己姨母在都城做了妃嫔，便妄想自己能做毓王妃，可谁知最后毓王妃的位置被你给抢了，所以在嫉恨你呢。”
“我知道了。”江漓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被蔡灵儿激怒的痕迹。
她还好整以暇地打量了蔡灵儿一遍，觉得对方长相也不过尔尔，虽有几分气质，但度量小又爱惹是生非，实在是配不上赵璧羽的。
江漓收回目光，这才缓缓开口道：“灵娘子此言差矣，王爷选我做毓王妃，自然是因为我俩两情相悦，跟会不会弹琴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多的是灵娘子这样琴技出众之人，王爷想要听琴，随便寻个人来谈就是了，哪儿用得着娶回家去呢。而且，王爷也不爱听琴。”
蔡灵儿见她，不但拿自己比作谈曲儿助兴的下等伶人，还毫不避讳地说起和王爷两情相悦，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张口便又要说话。
可江漓却没给她出声的机会：“本王妃虽不会弹琴，但灵娘子琴技不凡，所以就由你来替本王妃演奏吧，如此也算不亏了在座众人的耳朵。”
说着，江漓也不管蔡灵儿作何反应，直接吩咐大厅里守着的小厮道：“来人，把灵娘子的琴挪到门口去，本王妃喜欢她的琴声，想要整个赏花宴上都能听到。你们好好看着她，宴会不结束，琴声便不许停。”
大厅里烧着银碳，十分暖和，可门口的地方虽然遮有布帘子，但人来人往的漏风，却是冷的。
要蔡灵儿坐在门口弹琴，只怕一曲没谈完，手都要被冻僵了。
而且，让她一直弹奏到宴会结束，分明是真的在拿她当伶人使唤了！蔡灵儿怒不可遏：“你……”
江漓挑眉打断她：“怎么？你想忤逆本王妃？”江漓搬出了自己的身份。
蔡灵儿哽了一下，但又不甘心地张了张嘴，督邮夫人却先她一步说道：“一个个站着是死的吗？还不快帮灵娘子挪琴，连毓王妃的话都敢怠慢，莫不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
她虽是朝着小厮们呵斥，但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喝止蔡灵儿。
她怕蔡灵儿会再次口不择言，把事情闹大，最后无法收场。
今日的赏花宴毕竟是由她做主筹办的，不论是谁出了岔子，都少不了她的责任。
蔡灵儿被督邮夫人厉声一喝，这才稍稍清醒了些。
她的姨母虽是都城的嫔妃，但在岭西，是毓王最大，而眼下江漓又正得宠，她还惹不起……
蔡灵儿到底收敛了脾气，强忍着不甘和羞辱，红着眼坐到了门口处。
整个大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再看向江漓时，不由多了几分谨慎。
虽然江漓发明了漓水车和算盘，甚至还拯救了瘟疫肆虐的平安郡，但对于后宅的妇人们来说，她们整日拘束在深宅里，既不懂水车和算盘的妙处，对江漓救下了平安郡的事，也只是心中感慨而已，因为并没有亲历过，除了感慨外，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感受。
建造水车、解除疫情这些事，本都是男子们做的，对于习惯了女工和琴棋书画的妇人们来说，反而觉得江漓有些离经叛道。
所以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人，对江漓好奇居多，要说有多敬佩她，大约还抵不上她毓王妃的身份。
而且，因为江漓是在乡野间长大的，大家即使不明说，心里对她多少还是存有些轻视的。
但眼下见江漓处置蔡灵儿，明显不是性子软好拿捏的人，众夫人们不由收起了轻慢。
大厅里落针可闻，再也没人敢多嘴议论江漓母子了。
江漓处置蔡灵儿，既是因为蔡灵儿该罚，也是为了立威。
她目光扫过众人，又说道：“现在有了灵娘子的琴声相伴，大家好好热闹吧，别因为有我在这儿，就拘束了。”
蔡灵儿听她又提起自己的名字，觉得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一遍遍羞辱自己，顿时血气上涌，不管不顾地接话道：“既然江王妃说了要热闹，那大家接下来便来对诗吧。今日既是赏梅花，那就一人说一句带‘梅’字的诗句，江王妃是咱们所有人里头最尊贵的一个，便由江王妃先开头吧。”
她铁了心非要江漓今日出丑不可，便又挑衅道：“江王妃虽然不通音律，但总该是懂诗书的。毕竟琴可以让别人来谈，作诗却总不能抄袭别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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