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回学校后第一时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咪。”
“怎么啦崽崽？”美国时间应该是晚上，但那边还有工作的声音。
“我想商量一下，毕业后能不能留国内工作呀。”
“excuse me”，李尧听到妈妈对人说了几句，然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呢？”
妈妈的语气很温柔，他们对李尧一直是放养式教育，这次提出希望李尧毕业后去美国算得上是第一次有所期盼，可李尧连这唯一一次都要出尔反尔。他心里很难受，也很忐忑。虽说爸妈在美国多年，但能不能接受同性恋李尧心里也没谱。
他说：“就在国内有很多朋友啊，他们都留在这。我觉得中国也挺好的，经济发展很快，机会也多。”
妈妈沉默了一会，说：“崽崽，你听妈妈讲。爸爸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我们不想给你太多压力，你说想在国内陪姥姥，去了美国人生地不熟，所以我们一直让你读到硕士毕业。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公司始终是希望交到你手里的。”
李尧眼眶红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去年爸爸身体不好需要做手术，他因为在国内期末考没能过去。有时候李尧也会想，自己和爸妈能在一起的时间确实越来越短。孩子长大，父母老去，时间的法则既是如此。
“如果你是担心姥姥的话，我们已经谈好了，等你毕业后，姥姥也和你一起来美国，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之前李尧之所以留国内，就是因为姥姥年纪大了，又不愿意移民，想留下来陪她。但现在，他留在国内唯一的理由只有季斯了。李尧咬了咬牙，开口说：“我想留在国内工作几年，等有了一定的经验再去美国。”
“你讲实话，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是为了积累工作经验，你来美国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就从A-level做起。”有人过来问李尧妈妈好了没有，她说还需要一会。
“妈咪，对不起。”李尧打电话前就知道这会很艰难，“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会留校读博，我想和他试一试。”
妈妈叹了口气，说：“你喜欢到什么程度了？是认定就这个人了吗？”
“至少目前来看，我认定他了。”
“崽崽，首先，妈咪很高兴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也希望你的余生能够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给你安排相亲。但是你要回答妈咪三个问题，第一，她愿意和你在一起吗？第二，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第三，这段感情如果失败你会怎么办？”
李尧坐在咖啡厅里，偶然瞟到窗边的小花，在风里摇摇晃晃。
“我觉得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打算最近就开始投简历找工作，虽然晚了一些但还是有机会的。如果失败的话，我会看在国内的工作情况再决定留中国还是去美国。”
“那你还想接手公司吗？其实妈咪早就感觉到你对公司业务不感兴趣，还和你爸爸讨论过这件事。我们一致觉得，虽然你是我们的孩子，但你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但是妈咪要提醒你，你现在还很年轻，做的决定不一定长远来看是收益最大化的。我和爸爸在任何事情上都只能提供给你建议，决定要由你自己来做。你不能只看今天或者明天，你要至少思考三五年，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以前你还是个小孩，我们有能力为你错误的决定买单，但现在不行了。”
“爱情很美好，我知道的，崽崽。但你要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妈咪希望你可以谨慎考虑，如果你最终决定不来美国，那么我们就要开始培养新的继承人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姥姥年纪大了，必须接来美国这边我们才放心，已经在办手续了。妈咪没有见过你喜欢的人，也不知道你们具体发展到了哪一步，这些都只能靠你自己判断。”
李尧这才发现，他和季斯之间最大的阻碍不是同性恋，而是人生的规划。如果两个人的未来是两条不同角度的直线，就算再努力，也只能擦肩而过。他没有跟季斯聊过，甚至连季斯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都不确定，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妈咪，如果我最终决定留在国内，你们会对我失望吗？”
妈妈笑了一下，说：“我们会失望，但不会对你失望，你永远是值得我们骄傲的孩子。”
李尧其实很想告诉妈妈，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但他不敢。妈妈的语气一直都很温和，却又隐隐带给李尧一种压迫感。他知道所谓的培养新继承人是什么意思，他会丧失继承权，剩多少股份也得再议。找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他一直以为毕业后会去美国，根本没有实习经历，科研项目也水得不行。李尧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除了一个拿得出手的学历以外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说拒绝。
“妈咪，我考虑一下，后面给你打电话。”
“好的。”
电话挂断后，李尧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壁纸是他昨晚偷拍的季斯。
“大宝贝，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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