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的调查，我偏向于徐盛勇妻子的说法，徐盛勇是受了什么威胁才会认罪。到目前，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22个人，4个家庭破产自杀，3位公司负责人自杀，记者一家四口意外死亡，这还只是我知道的。”
听完严硕讲的，我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壁永理财这件事掺杂了政治因素，和池旭杀人没什么关联。前年12月，也就是税务局调查壁永理财之前，徐盛勇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向池旭求救过，但池旭拒绝了。池旭的公司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他应该没有参与其中。
“王先生，真的不能透露那位经理的名字吗？”
“对不起，真的不能，他和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严先生，通过你的描述，我觉得你不应该再调查下去，就算有了什么结果，也发表不出来。如果背后是政府，你就等于以卵击石，不会有任何作用。”我想到自己的父母，不由得多说了两句，“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父母着想。”
“哎，王先生，我父母要是还在我肯定不折腾这事。”严硕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从背后的书柜里拿了什么东西，是一叠照片。
他把图贴近摄像头，是一张张死亡现场的照片。
“这张，刘大爷八十多岁了，儿女都早亡，只有一个孙女。他因为壁永理财赔光了钱，参与抗议时心脏病发而死。”
“记者一家四口，车祸现场只有三个人，因为第四个还在肚子里，才4个月。”
…
我不知道是我太冷血还是已经麻木，我看着这些照片，心情并没有很大起伏。世界太大，能多活一秒都是庆幸，不幸的人死去，活着的人却无能为力。
“夫妻两都是做电子产品的，辛辛苦苦赚了点养孩子的钱，一朝赔完，还欠了一大笔债，跳楼身亡。”
严硕把这叠照片放到一边，拿起了最后一张，说：“徐盛勇的妻子，两个月前自杀的，服毒，最早发现尸体的是下课回来的孩子，那孩子才15岁，刚上高一。”
照片里是那位在法院门口被记者提问的女人，脸色发青，眼珠向外凸出，嘴角还有白沫。我想起视频里她那句话：“你们还有良心吗？我们老徐不可能做这种事！”
“她为什么自杀？受到威胁了吗？”
严硕抿了抿嘴，说：“壁永理财那么多人受害，几个负责人除了徐盛勇全死了，钱也没拿到，很多人去骚扰她和孩子。报过警，没用，今天不来明天来。孩子在学校门口经常被人堵着要钱，她本来打算搬家，但钱不够，一直拖着。她以前是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破产后洗碗端盘子什么都干过。”严硕说到这的时候眼眶红了，他对徐盛勇一家应该有比较特殊的感情。
“她死之后做法检，才发现全身青一块紫一块，有被虐打的痕迹，应该是有人趁孩子不在家做的。但人死了，也不知道是谁了。我一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说一定会还徐盛勇一个清白，是我高估了自己。王先生，不是我不自量力，而是有的事情，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你也得去做，不然这辈子都不心安。”
说完最后一句话，严硕叹了口气。我想起楼上的小孩，还有那些被池旭杀的人，说：“严先生，你可以去调查一下鼎盛这个公司，我不确定它和壁永理财有什么关联，但可以查查看。”
等会，楼上的孩子，徐子茜，跳楼身亡！
“严先生，能把刚才的倒数第二张照片再给我看看吗？”
“不是，是夫妻两人跳楼身亡那张。”
我倒吸一口凉气，没错，这是徐子茜的父母。池旭给我看过照片，但因为不是一个角度，我一时没能认出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知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吗？他们是不是还有个孩子？”
严硕很熟悉这些照片，他连资料都没翻就直接做出了回答。
“这是徐家传和他妻子廖芳，他们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徐子建，一个叫徐子茜。哥哥比妹妹大十几岁，夫妻两自杀后没多久哥哥也出意外死了，只剩下妹妹，应该是被亲戚接走了。”
不，她没有被亲戚接走，而是被送到了孤儿院，在那里度过了地狱般的六个月。
“他们是半年前自杀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严硕的声音这时候在我听起来很恍惚，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王先生，王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应该两年前就破产了，为什么半年前才自杀？”
“本来亏了钱，夫妻两慢慢还总能还清，他们是找朋友借的钱，不是高利贷。但半年前他们经营的电子公司被查，里面有笔账涉及到壁永理财，两人是为了躲债才自杀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徐子建死亡这件事我查过，确实是意外，酒驾自己撞上了护栏，失血过多死的。”
“你说徐子茜是被亲戚接走了？知道是哪个亲戚吗？”
“这个不清楚，他们家不接受媒体采访，问了好些朋友也说打听不到消息。王先生，你为什么对他们家这么感兴趣？是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我犹豫了一会要不要告诉严硕关于徐子茜的事，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和他无非是互相交换信息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不想把池旭带回徐子茜以及杀人分尸的事情告诉他，知道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未必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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