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回头，只见他微微抬头，喉结突出，吞咽唾液的时候，喉珠上下滚动，很是性感。他凝视着油画里的女人，表情十分冷淡，无悲无喜，就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为什么他会这样形容自己的母亲？楚尧等了一会，他仍然没有要解释意思。但是他好像看到他精心伪装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缝，从细缝中可以窥视真正的他。他一直被浸润在无边的黑暗中，那黑暗寒冷刺骨，想要钻入他的体内，试图扭曲他的性格，带领他走入深渊。一旦他抵挡不住，便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在永无止境的行走中，唯有孤单寂寞萦绕在他的心头。本以为，他也要走向毁灭，却不想他居然碰到了一束可以拯救他的光，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那束温暖耀眼的光芒，祈祷着，它能够带他离开这个荒芜黑暗的世界。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你的母亲？”也许是他的家庭太过美满，童年无忧无虑，母亲在他的心里更是一种温柔无比的象征。他不知道，这世界上不美满的婚姻，破碎的家庭数不胜数。
一声轻叹，愁绪像一团乱麻，理不清，斩不断，藕断丝连。
那叹息声太过微弱，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声音里还是沾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哀伤，“不过是个痴心妄想，走入歧途的女人。”他母亲是个精神病，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想要控制他的父亲。把他当作拴住父亲的工具，从未给过他温柔。在他心里，母亲不过是个陷入癫狂，有暴力倾向的疯子。
难怪楚尧会觉得疑惑，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母亲温柔，父亲慈祥。当然想象不出他曾经生活在怎样一个畸形的家庭。
爱得太深，于对方而言也是一种负担。若是对方能够体贴，用心呵护，结果再差，也不会两败俱伤。现实很残酷，母亲很不幸，她的丈夫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渣。他的父亲在感情上优柔寡断，也没有忠诚可言。他流连花丛，在外面包养女人。尽管他把外面的事情藏的密不透风，还是没有瞒过心思敏感的母亲。她知道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还生了私生子的事。
母亲带给他的影响实在太大，她面目狰狞的样子已经深深地刻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爱而不得，强制父亲听从他的命令。哪一方都不肯妥协，最后两人只能走向毁灭的边缘。在不知不觉中，在母亲日积月累的“教诲”下，他的性格也朝着极端发展，想要把所爱之人关在自己的领地，不让他和任何人有交流的机会。
藏起来，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他们会夺走他的。若是任由这种执念自由发展，总有一天它会驱使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所以他要在源头上遏制，他不想成为像母亲一样偏执疯狂的人。
这些年的心理治疗收效甚微，挫败感笼罩着他，他甚至怀疑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心理医生是母亲的挚友，他懊悔当初没有及时劝阻母亲，也没能让她及时接受治疗，导致惨剧的发生。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他只能竭尽全力医治好他，阻止悲剧再一次发生。
一些记忆碎片闪过，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咧开嘴大笑，嘴角向上翘起的弧度惊人。“嘀嗒嘀嗒”是浓稠的猩红色的血液从床沿边流淌而下，在空中断成血珠，溅落在地上的声音。 浓重的铁锈腥味弥漫在阴暗的阁楼，少年时候的沈越泽站在房间门口，目睹一场残忍的杀戮。
越泽，你过来，我是你母亲，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我恨你，你也去死吧！女人在他眼里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怪物，而不是母亲。
他在心里喃喃道：我也是个疯子。
“沈先生，你怎么了？”那幅画像一个旋涡，将沈越泽吸入其中。他的母亲必定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和伤痛。
悦耳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将陷入回忆沼泽的沈越泽拉了出来，让他不至于魔怔。有时候他距离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其实只有几步之遥，当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还有对楚尧的思念，与它抗争多年。他们势均力敌，无法撼动对方，只能暂时歇战，需要一个火舌点燃引线。也许这个契机一辈子不会出现，或者很快就会扰乱他的生活，谁知道呢？他只想把握当下。
他淡淡地笑了，“没事，往事如烟，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他说得轻巧，心里却很清醒，有些东西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枷锁。它们嵌入血肉，用锋利的刀刃刻于灵魂之上。若想彻底根治，只能剔肉削骨，还要毁灭他的灵魂。
沈越泽拉着他的手，离开了油画所在的地方，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油画静静地挂在墙壁上，刚才的谈话不知有没有被它听去。明明画上的女人只有一个背影，他却感到背后一阵森冷的目光，仿佛一双睁大的血红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他回头看，仍然只有一抹倩影，他摇了摇头，是臆想而已。
路过书房的时候，他让沈越泽松开他的手，那人力气很大，不征求他的同意，他根本没办法从他手里逃脱。他在书房拿回一本书，回到卧室，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在椅子上放了个靠枕，窝在椅子里看书，十分惬意。现如今电子产品普及，快餐式的阅读泛滥，随便一本书都能够找到电子版，纸质书籍几乎快要被人遗忘。他还是很喜欢看纸质书，书页的纸张泛着原木的清香，封面精美含有韵味，让他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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