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双手的触感，和记忆里的温暖干燥完全不同。王博士有点想哭，可是连自己都分不清这些泪水究竟是来自于久别重逢的欣喜，还是因为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而产生的恐惧。
“妈，妈妈……”王博士涨红了脸，想扯开脖子上冰冷的利爪，回头看她。可是女娲的力道太大，锋利的指甲甚至已经陷入了皮肉里，刺出一道道血痕。
在热度的蒸腾下，鲜血的味道对于野兽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女娲一直无神的眼睛终于亢奋起来，那是属于兽类的本能。长长的蛇信碰到带血的伤口，血气让女娲贪婪地想要更多。她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扑咬向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王博士。
有腥臭的风从脑后袭来，王博士虽然看不见女娲的动作，濒死的直觉也已经暗示了他接过。泪水从眼角滑落，王博士认命地闭上眼睛，他并不后悔冲向母亲的举动，即使知道会是现在的结果，他也依旧会这么做。他只是觉得不甘心，自己努力到最后，依旧无法为母亲做些什么。
王博士放弃了，其他人却没有，最让人意外的是被他泼了一身消毒水的兰夏。兰夏本来非常厌恶这种味道，也非常讨厌王博士这个人。但在看到女娲伤害王博士时，他却毫不犹豫地将视若珍宝的匕首投掷出去，速度比谁都快。
女娲的嘴已经张开到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足以将王博士的整个脑袋都吞进去。黑色的匕首贴着张开到将近一百八十度的嘴角划过，锋利的刀刃割开两颊的血肉，让张开的嘴收拢不回。
“啊——”女娲发出惨叫，声音里还着蛇类特有的嘶嘶响声。喷溅出来的血液落在王博士的后颈，粘腻冰冷得像是一场冬雨。他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便摆脱了已经陷入剧烈疼痛中的女娲。
人首蛇身的怪物捂着脸在地上打滚，粗壮的蛇尾四处拍打，在金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痕。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王博士有一瞬间的愣怔，回头看见蜷缩在地上挣扎的女娲，潜意识里对怪物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他的手臂忽然被人抓住，他惊恐地回头，这才发现兰夏已经从门禁的那边翻过来了。
“兰夏！”江琛皱眉想跟进来，却被兰夏抬手制止。
把王博士往身后踢了踢，兰夏动作轻盈如猫地绕过捂脸呻·吟的女娲，拾起刚才自己投掷出来的匕首。此时他和女娲的距离不到两米，女娲快被高温烤焦的头发甚至已经随着她挣扎的动作散乱到了兰夏脚边。
这么近的距离，让所有人都为兰夏提心吊胆，他却好像无所知觉。已经拿回匕首的兰夏没有立刻折返，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娲，眼神似有悲悯，然后对已经贴到门禁边上的王博士说：“不要看。”
兰夏没有明说可意图已经很明显了，王博士咬着牙，低头看了一眼面目被头发和利爪遮挡的母亲，狠狠闭上了眼睛。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咯作响，像小时候不敢看医生给自己打针一样，王博士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必然降临的疼痛和惨叫。
匕首上闪烁着隐隐的雷光，兰夏在确定王博士闭上眼睛后，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扎进女娲的心脏。滑腻坚硬的鳞片无法阻挡锐利的匕首，刀锋没入女娲的左胸，随着她更为惨痛的叫声涌出殷红的血液。
不同于丧尸，女娲的血和人类是一样的红色，只是已经没有了人的温度。
兰夏的身子颤了一下，抓着匕首的手却很稳，当女娲挥舞着利爪无差别攻击他时，还能利索地踩住对方的手腕。她的脸上暴突着青筋，薄薄的皮肤几乎无法覆盖住底下的血管，布满血丝的双眼只剩下痛苦。兰夏低头看着她，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刀尖似乎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碰到地板。
他轻声说：“安息吧。”
女娲的声音在听到这句话时戛然而止，紧缩的瞳孔蓦然涣散。匕首上有细小的蛇电劈啪作响，顺着伤口融入她的血肉，高高扬起的利爪蓦然落到了地上。除了身体的轻微抽搐，女娲再没有了反抗的举动。
兰夏抽出匕首，跨过女娲的身体，走到王博士身边。在拍王博士的肩膀以前，他还将沾血的匕首藏在了身后，不让他看见：“好了。”
王博士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神色惨然。听见女娲的惨叫时，他很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这件事并没有经过自己的默许。可是双手却提不上力气，他如同受刑一样，听着她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王博士不敢睁开眼，直到兰夏伸手给他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女娲的尸体。
察觉到自己被动转向，王博士松了口气，却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那人不管变成什么样，不管是不是想伤害他都是他的母亲。
已经背弃了母亲一次的王博士，不愿意看她死后曝尸荒野。深吸了一口气，王博士回过身来，想向兰夏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兰夏，我想……”他的视线不敢看向女娲的脸，视野里只能看见一截蛇尾。可是本该只是轻微抽搐的蛇尾忽然摆动了一下，王博士言语一顿，僵硬地转过头后正对上一双翠绿诡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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