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夏挣了挣，没能挣脱江琛温柔的力道，最后如同认命一般卸去一身疏离，将头靠在了江琛的肩膀上。
察觉到兰夏态度的软化，江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终于能把担忧说出来，温柔得不像责备：“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兰夏的脑袋动了动，闷声说：“对不起。”
微凉的发梢扫过江琛的脖子，他连忙把一早准备好的外套披在兰夏的身上：“你不必和我道歉，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但是兰夏，我希望你知道，我想你好好地活着，健康快乐地活着。”如果有一天你受伤或者死去，我会觉得是我的过错。
兰夏抬起头看他，眼眸清澈纯净得如同某种小动物，却已然听懂了江琛未说完的话。
他没有应下或是拒绝，只是垂下了眼帘，轻声承认：“我确实是想和他同归于尽。”江琛听到这句话，双手下意识得想要握紧，却在握住兰夏的指尖时，恢复了温柔的力道。
不必江琛追问，兰夏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赵清亭是我爸爸的养子，十岁那年来到我家。”赵清亭这个名字对于兰夏并不算熟悉，他曾经只知道这个哥哥的另一个名字，兰亭。
赵清亭的生父是兰海一个在任务中牺牲的战友。兰海收养这个孩子一方面是因为战友之间的情谊，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生母早亡的赵清亭和兰夏同病相怜。那时候兰夏身患绝症，家里除了保姆之外看不到其他人，所以在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哥哥之后开心不已。但赵清亭对待兰夏的态度一直礼貌而冷淡，他在兰海看不到的地方几乎从不和兰夏独处。
后来，赵清亭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在兰海的疏通下，顺利进入了B市基地任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对兰夏的态度逐渐亲昵友善起来。大家都以为他是终于长大成人，从丧亲之痛中走了出来，兰海甚至一度为两人之间的兄友弟恭而感到欣慰。可谁也不知道，那只是赵清亭的伪装。
“原来他一直觉得，父亲收养他是因为在任务中害死他父亲而感到愧疚，供他读书是想用养育之恩堵住他的嘴，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是想持续不断地控制他……”说到这里，兰夏忍不住讥讽一笑，“他以为他算什么东西？”虽然兰夏已经无从查知当初事故的真相，但兰海在教导赵清亭时呕心沥血，几乎是将他当成接班人在培养，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兰夏更加清楚。
可这一切赵清亭全都看不见，一面享受着兰家对他的照顾，一面在心里将他人的善良狠狠踩在脚底。可怜兰海到死都不明白，B市军营的沦陷也有他养子贡献的一份力量。
“或许是以为我死到临头了，他那时才会揭下自己的假面，把这些话都告诉我。”兰夏神情麻木，一如当初听到赵清亭满脸快意地说出自己心底的阴暗。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明白，得知他害死了父亲和谢玉麟才是真正打击到兰夏的重拳。
江琛不是没听说过白眼狼的故事，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发生在兰夏身边，便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下次见到他，我一定杀了他替你们报仇。”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今天就应该把赵清亭的命留下来。
兰夏摇了摇头，慢慢慢慢地把身子倾斜过来，靠在江琛的胸口上。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掩饰不住得疲惫：“我想家了。”
曾经那个有父亲有兄长的家再也回不去了，但还好他们在C市还有一个家。江琛心疼地摸摸兰夏的发顶：“好，我们明天就回去，回去让尹阿姨给你做各种好吃的，还有上回晾的柿饼，回去就能吃到了……”
兰夏点了点头，半晌才想到江琛看不见他的动作，却懒得开口说话。他闭上眼睛，听着江琛低声叙述未来等待着他的美食，陷入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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