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衿，“……”
因为阿碗话音才落，身披青色大氅的人已经走进了屋子。
白海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接过之后，就退了出去。
谈修龄已经是布衣青袍，只是没有往日的整洁干净，身上不少地方起了褶皱。
“你怎么……”
岑子衿话还没问完，谈修龄就已经径自躺在了她的小塌上闭上了眼睛。
安静下来，她才注意到谈修龄眼底的青色已经连上的疲惫，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岑子衿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条厚毯，走过去轻轻给他盖上。
谈修龄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看的剑眉轻蹙，连睡着了都是化不开的忧虑。
尽管是这样，岑子衿也不得不承认，谈修龄长的很好看，刀斧神功的线条加上精细的五官，清隽安静。
一上午的时间，岑子衿在房间里看书写字，谈修龄静静地睡着，阿碗中间进来舔过一次茶，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甚至，为了谈修龄，阿碗还亲自去了趟锅炉房，吩咐烧火的嬷嬷将地龙再烧热一点。
午膳的时候，阿碗轻轻地敲门，进来询问是否用膳，岑子衿考虑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但是吩咐让厨房把饭菜煨着。
往日这个时辰，岑子衿已经在用膳了，看了看那个熟睡的人，岑子衿挑眉叹气，就着热茶吃了两块点心垫肚。
谈修龄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他迷蒙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坐在不远处正在写字的姑娘。
神色淡淡的，偶尔还会小蹙一下眉头，其他时候，长长的睫毛轻眨，看上去无害优雅的过分。
许是噶虐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岑子衿抬头，就看见谈修龄正在睁着眼睛看自己。
“醒了？”声音平静。
“嗯。”刚刚醒来，谈修龄的声音带着些低哑，不过依旧很好听，“我睡了多久？”
岑子衿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三个时辰。”
谈修龄，“……”
就在他准备表示歉意的时候，岑子衿那边传来了一声更领两人尴尬的声音。
谈修龄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又垂下眼睫，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动。
岑子衿倒是实实在在尴尬了一把，揉揉自己的肚子解释，“中午吃的少了点。”
谈修龄坐起来，看到身上的厚毯勾唇一笑，温雅却诱人。
认真地把毯子折叠好，放在软塌的一头。
“传膳？我也饿了。”
岑子衿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没有再看他，直接唤了阿碗进来。
因为饭菜一直在小厨房里煨着，所以摆的很快。
谈修龄看了岑子衿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浓。
两个人用膳依旧是平日的文雅，只是今天用餐的速度很快。
阿碗眨了两下眼睛，继续为两人布菜。
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太阳刚好落山，房间里的光线也迅速暗了下来，阿碗进来点了蜡烛之后，悄悄退了下去。
“事情太急，所以没来得及休息。回来的时候一直是白海在带路，我没想到他是赶到你这里的。”
正在岑子初院子里呼呼大睡的白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主子卖了出去。
“嗯，事情查清楚了？”
谈修龄点头，从醒来一直在眼底盛满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如你所料，这件事情确实戚家和闻家都牵涉其中，可这件事只怕并不止是这么简单，根据抓到的人供出的消息，至少朝廷半数三品以上官员跟这件事情有牵扯。”
岑子衿一愣，她是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这件事情就算呈报上去，只怕也是石沉大海。”
所谓法不责众，就是这道理，更何况，这件事的牵扯的众人还身居高位。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陛下本身的态度，他这些年畏战不前，于朝政上也是采用温和的手段，是不可能下令责罚这一众官员的。
岑子衿低头不语。
谈修龄察觉到她的沉默，温和了语气，“在想什么？”
岑子衿依旧没有看他，只是声音闷闷地传出，“我在想为什么皇帝如此昏庸还要让他做皇帝？”
谈修龄本来撑着下巴的手滑僵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后轻笑，“谁做皇帝其实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事，谁能给百姓带来太平盛世，其实皇家姓什么，朝代叫什么都没有关系。”
岑子衿这才抬头看他，水润的眼睛里都是惊异，仔细看，还能从中看到些许的了然和敬意。
虽然不理解她眼中的意思，但是不妨碍谈修龄明白，小姑娘这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那你打算怎么做？”
岑子衿眨了两下眼睛问。
谈修龄交叠双腿，拉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衣摆，“先梳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层层关系，然后再看一下，从什么地方着手能追回这些军饷，毕竟这都是边关将士的性命，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至于是谁，还要等彻底理清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岑子衿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轻轻侧首，语气有些飘忽地问了一句，“戚家如何？”
谈修龄看她，摇头。
岑子衿眯了下眼睛。
谈修龄轻笑，“戚家必须付出代价，但是罪名一定不能是贪墨军饷。”
岑子衿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下，抿唇不再说话。
“有些事情，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耐心一点再等等？如果，你非要借这件事情让戚家倒台，我可以帮你。”
岑子衿沉默了良久，开口道，“不必了。”
是她心急了。
她现在已经追查到闻英他们身上为什么不再等等呢？江州的事情，才应该是他们的最终的罪名。
深呼吸一下，岑子衿调整了自己的心虚，也放弃了刚在自己一时冲动的想法，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谈修龄，“谈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谈墨的军饷或许不是进了他们的口袋，而是被用掉了，所以这么多年才没人察觉。”
谈修龄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声音有些低沉，“用掉？能吞到这么大笔银子，看来不是个小生意！”
“自古最挣钱的无非是盐铁，当然如果战争比较多的话，粮草更贵。”岑子衿低头摩擦着自己左手的虎口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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