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是被许至君叫醒的。他许久没睡得这么熟,睁眼时还有些迷糊。
许至见他睁眼就给了他一个笑脸,“快打完了,你醒醒,我们要回家了。”
没过一会,他叫护士进来帮忙拔了针,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糖果,给了时楚一颗,葡萄味的,是他的最爱。
时楚拨开糖纸含在嘴里,又抚平糖纸好好地收在口袋里,“回家?”
许至君应了一声,帮他拉好衣服的拉链,直到快走到楼下了,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要回你那边吗?”
“嗯?”时楚看向他,没怎么听清。
“我那儿不暖和,地方也小,你要不要回你那儿去?”
时楚听懂的一瞬间眼里就带了慌乱,赶紧垂下头看向地面,“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没想还是要赶我走。
“我没生气,我是说…”
还没等许至君说完,时楚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还是不敢看他,手上却用了些力气,“没有厌恶我的话,就让我跟你回去吧。我不会再惹麻烦了。”
“我是想陪你过去住几天,等你好了再走。”许至君按住他的手。
时楚眼睛一下就亮了,他求了许至君好多次了,想让他回家。虽然他没有完全答应,可是他不厌恶那个地方了,愿意陪自己住几天了。这个认知在现在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上了计程车时楚还敛不住笑意,一直拉着许至君的胳膊看着他。
“看什么呢,跑不了。再休息会儿吧。”
时楚乖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一直没松开。许至君也就由着他。
车开了半程,时楚忽然睁开眼,前所未有地慌张,“师傅,掉头…”说着报了许至君的地址。
“怎么了?”
“不回去,别回去了。”时楚彻底不敢看许至君,手抓得更紧了,说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理由,没有一个能说服许至君。
许至君的好心情散了大半,却也还耐着性子问时楚到底怎么了,问了好几遍,得到的答案都是未经脑子的搪塞,终于也有些不高兴。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还是你带人回去了?”许至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坏心情又冒出头来,言语中便带了脾气,“师傅,不回,接着开。”
“哥,别回去行不行…”
“时楚,你认真编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时楚垂着眼,放开了许至君的胳膊,下一秒便要开车门跳车。
许至君一直盯着他,赶紧一把拽了他回来,吓得背后全是冷汗,嘴唇也跟着有些哆嗦,想骂又骂不出来,缓了半天才跟司机说了声,“不好意思,麻烦师傅您靠边停吧。”
车一停时楚便跑了下去,许至君付了车费再下去,就见他抱着膝蹲在人行道边。
许至君没说话,拎着一串钥匙走过去,啪地扔在时楚面前的地上,转身就走。
时楚飞快地扫了一眼,是自己的钥匙串,只不过多了一枚钥匙。他捡了起来,握进手里,站起来追了过去。
他跟了不短的一段路,许至君停下了脚步,没回头,只说了一个字,滚。
时楚颤了颤,“哥,我不敢骗你糊弄你,不敢跟你编谎话。”
许至君又迈开脚步,没回头也没应声。
“我没带别人回去过。再也不敢了。但是今天真的不行,明天好不好?我回去收拾,明天你再回来,行吗?”
“我不是不让你回,你愿意回去了我特别高兴,只有今天不行,哥,原谅我一次。”
“我知道你生气。是我一直求你回去,你愿意回去我却反口了,你生气是应该的。你骂我两句也好,别不理我。”
“滚回你自己家去,爱找谁都不关我的事。”这是许至君说得第二句,比第一句更嘶哑,语气也更凶。
“你让我去找谁?”
“你还是怀疑我带了人回去?哥,我是你的。哪怕你不要了我也是你的。”
“我还做的不够是不是,我还不够顺着你,不够听话,才让你这么怀疑我。
“我把心掏出来给你行不行,你给我把刀,我自己剖开给你看。我对你没一点儿二心。”
“哥,回头看我一眼行吗,别扔下我…”
时楚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手脚冰凉,头也有些晕,只知道一定要一直跟着,不能放他走。
“我让你滚。别跟着我,滚。”许至君终于停住了脚步,却只回身说了这么一句。
时楚在看见他表情的时候心就紧紧缩了起来。上前讨好地双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一直在抖。
时楚记得他以前很喜欢跟自己拉着手,可是自己不愿意,嫌奇怪,嫌丢人,总之每次都会抽出来不让他拉住,还闹过脾气。
是自己让他失望了,所以现在,哪怕自己把手送到他手里,哪怕另一只手都用上帮忙按着他的手,他也不愿意弯弯手指拉住自己了。
时楚知道这次许至君特别生气。形单影只的这两年,总也算学会了看人脸色。从认识许至君那天起,无论发生什么,时楚都没见他像现在这么生气过。
时楚知道许至君疼自己,最喜欢看自己笑,可是现在,他连扯出一个求饶的,讨他欢心的笑容都不敢,脸僵着,声音不自觉地在发抖。
“钥匙,钥匙就在这儿。”他一只手拿出了刚才被许至君扔还给他的钥匙,“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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