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羽喝得少，没怎么醉，倒是洛函醉得迷糊，被扶上床时还拉着白向羽的手，不停说：“真好，小羽，真好。只有你没变，只有你没变。你一定要回去，回你哥身边，不要让他像我一样，变成一个怪物。”
白向羽帮他把外套脱掉，之后到厨房冲了一杯热饮给他喝，打开空调，怕他半夜闹，于是睡在他旁边守着。
可能是下午身上淋湿又吹了风，半夜的时候，白向羽发起了烧，在旁边断断续续咳嗽，把洛函给吵醒了，睁开眼一摸他额头，滚烫的，再摸身上，冰凉，顾不得头痛，翻身下床穿上衣服出去买药。
早上白向羽醒过来时听到洛函在讲电话。
“你把医生开的药送到我那里去，让他跟我住一段时间再说吧。”
“先把你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处理干净了。既然想把人弄回去，就别给他找不开心。”
“我会照顾好他，你不用担心。”
“不只是身体上的问题，心理上也得调解过来，你也是，要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日子，他可不是洋娃娃，随便你怎么摆弄。”
“你别跟我发火，我不吃你这套！这么多年还没想明白，你脑袋被门夹了是吧？”
“行了，我挂了，人我给你养好，别再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掐断电话，扭头看到白向羽在看着自己，洛函脸上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表情立刻收敛掉，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洛哥，我没事，经常这样的，不用担心。吃点药就好了。”白向羽嗓子有点哑，咳了两声说。
洛函懒得跟他废话，“收拾一下，回去吧。这边海风大，潮湿。”
“嗯。”白向羽掀开被子。
洛函出去把家具重新蒙上白布，厨房的厨具洗干净放好。
离开之前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说昨天晚上邹明自杀了，晚饭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藏了一把叉子，回病房之后就弄瞎了自己的双眼切断舌头，死状凄惨，现场极其惨烈。
洛函木着脸听完之后说：“尸体送出去烧了，骨灰盒寄给我，地址你们医院有的。”
“好的。”那头的人说。
之后带着白向羽下楼离开。
上快艇之前，白向羽还是调出来安装在邹明病房里的监控摄像看了一遍，确定他是真的自杀并且死透了之后删掉了监控录像。
不会很久的，邹明，我很快就会下去找你，阴阳路上咱们谁也别饶了谁！
这两年洛函一直住在这座海边小镇，很少去滨海。
因为嫌养佣人麻烦，只顾钟点工定时来别墅里打扫。
家里面只有一个人，连宠物都没有，不过庭院中种满了花草，想必他平时就是靠照顾这些花草打发时间。
白向羽和他住在一起半个月，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泡一次药水澡，喝难喝的中药，曾老医生每三天就会被送来给他针灸一次。
半个月下来身上确实舒服轻松了很多，晚上睡觉也很少再痛醒。
除了，每次曾医生来的时候，洛函都会嘲笑他一番。
“小羽，脖子都快望断了。”
白向羽收回伸得长长的脖子，坐回椅子上。
洛函嘲笑的看着他，“说了你哥很忙，没时间过来的，你在看什么？”
其实是他不让梁川出现，梁川这样的人，你不多给他几棍子，他还真的清醒不过来。
现在也就洛函能压得住他，其他郑常和向文看到这个昔日的大哥都只有跪的份。
“没，没什么啊。”白向羽拿着一本画册低下头猛翻，脸红到耳根。
洛函由得他欲盖弥彰，才半个月，他的神色和精神就好了很多，咳嗽没再那么频繁，连皮肤都白了几个度，可见之前体内淤堵得多厉害。
反观洛函自己，最近几天精神明显越来越不好，一天天越来越憔悴，邹明死后，他心里最后一丝戾气被抽走，同时也仿佛抽走了他全部的凭借，整个人都开始慢慢枯萎起来。
白向羽逼着他跟自己一起进补，被曾医生骂了一顿，说他跟洛函的情况不一样，洛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心存死意，已经不想活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白向羽画画的右手彻底不再发抖，喉咙里的总是痒的感觉也消失，精神焕发，人也圆了一大圈，脸上、身上总算是摸着趁手了。
这天洛函拿了一堆文件过来给他签，白向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洛哥，这是什么？”
“洛哥做生意亏本了，要跟银行贷两个亿，找你做担保人，给不给哥签字？”
白向羽苦恼的皱眉，“可是我个人没有抵押替代品，签字不知道有没有效啊。”拿起笔签字，签完之后还掏出手机来，刷刷几下把银行卡里十几万块全转给洛函，“洛哥，我现在就这么多了，你先救救急。”
洛函听到手机里叮咚一声，打开来看，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有你这份心就够了。洛哥不差这点钱。”说着把钱退还给他。
收捡好白向羽签完字的文件，对他叮嘱，“过几天律师会找你，具体的情况他会跟你说清楚。小羽，哥只能陪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了。回去之后好好跟你哥过日子，我已经警告过他，别再让他随便拿捏你，你知道该怎么应对，对吗？”
听出洛函话里的不祥，白向羽抓住他的手，“洛哥，你来跟我一起住吧，这里好冷清，我不想去哥那里，也不想跟哥一起住，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洛函好脾气的挣脱他，“我已经通知你哥过来接你，小羽，你先回房去收拾东西。以后每天要坚持喝药和泡澡，争取早一点把身体养起来。哥还有点其他事，等过了这一阵再去找你好吗？”
白向羽还是摇头，抓紧他不肯松手，“洛哥，洛哥，你看我，被哥送进监狱里，跟他断绝关系，他不肯来见我，那么痛苦，都过来了。你也可以的，你这么坚强，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呢？”
“乖。”洛函低头吻他的额头，“我的事不要告诉你哥。小羽，人活在这世上得有希望才行。我没有了，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痛苦，你就成全我吧。不然——”冰凉的手为白向羽把眼角的泪水擦掉，轻声吐出魔鬼般的话语：“我就用对付邹家的方法对梁川。”
白向羽吓得心底一凉，颤抖的望着他，“洛哥，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洛函怜惜看着他，“小羽，你知道，我会的。我把邹明逼疯，其实我自己，也早就疯了，那天在精神病院你不是看到了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个冰冷的情人节月夜，看到哥哥不成人形的尸体？
母亲病逝自己却在会所里卖身？
还是麻木的让自己游走在邹家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之间？
亦或者是，窦知章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我们完了，洛函！”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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