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手中应该有两张她的字签吧？”徐庭阴恻恻地扫视了我们一圈，“其中一张的内容是个日期和姓氏，而另外一张是数字134。”
我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突然感觉外套内侧口袋里那两张轻飘飘的纸片，此时此刻正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般紧贴在我身上。
我靠，蔷姐该不会是参破了徐庭的什么秘密，然后又把它写进那两张字签里了吧？
思及此我赶紧瞄了一眼谌笙，发现他并没有转头看我，只是绷紧了脊背。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然能感受他的不安。谌昙悄悄拉了一下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不能慌。
我立即调整了一下呼吸，紧盯着徐庭的下一步动作。可他既没有威胁我们把字签交出来，也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突然终止了这个话题，面无表情道：“下一个问题。”
我们几个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谌笙却揪着他不放：“你还是没有明确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蔷姐的死跟你有直接关系，她想借万郝的手杀了他前妻，不曾想反倒被你将计就计，死在了万郝手里。”
“你既然都明白了，还问我干什么？”徐庭笑了笑，“如果你是想听我亲口承认的话，那她的确是被我有意设计杀死的，动机就是她背着我做了不该做的的事情。您满意了吗？大侦探谌先生？”
“好，”谌笙不理会他的讽刺，正色道，“我问你，蔷姐那两张字签里，藏了你的什么秘密？”
徐庭的眼神仿佛刀片一样投过来，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他那张白净的面皮上露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古怪微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谌笙一下有些迟疑，谌昙嗤笑一声：“你该不会是怕我们抓住你的什么把柄吧？”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薰这时对谌昙冷冷喝道：“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要是没说话的份儿，你这个看门的就更没有了。”谌昙不耐烦道，“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谈正事，你个小姑娘别瞎掺乎，一边扑你的蝴蝶玩儿去。”
小薰气得指着他的鼻尖就要开骂，结果被徐庭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得咬着牙一跺脚，转过身去，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这两张字签上的涵义告诉你们也无妨，”徐庭道，“重点从来不是字签的内容，我不能饶恕的，是那个女人擅自窥测我命格这件事。”
我闻言心里瞬间明白了几分，听说算命这种事情向来很玄，有些人的命不能算，有些人的命算不了。
像是一些野史杂记里边儿往往会记载某个大佬在还未发迹之时去算命，算命先生一看面相便冷汗直流，高呼“天机不可泄露也！”，这种属于算不了的；还有一些人明明天生好命，可偏偏还要去算命，这不算不打紧，一算却把这个顶好的命格给破坏掉了，而这种则属于不能算的。
至于徐庭这种妖怪，自然与人类更为不同。
之前谌笙跟我聊天时涉及过这个知识点，好像是说修为越高的妖怪越忌讳别人勘破他们的命格。特别是鲤、蛇、蛟一类可能修成龙身的妖怪，最不能忍受有人给它们算命。
这是因为它们日后虽有可能化龙，命格却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就算一条鲤鱼跃龙门成功了，那它也是龙身鱼命，跟真龙没法比。你要是非给它们算命，等于把它们的老底都揭出来了，人家能不生气吗？
而真正的真龙命少之又少，可谓百万里挑一，是天选之子，故为天子。
这些妖怪的心态其实并不难理解，试想我们人类发达之后不也不喜欢听别人提起以前的寒碜事吗？这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
话说回来，徐庭解释了蔷姐惹恼他的原因之后又补充道：“她在卜卦这方面的确天赋不凡，但还是免不了落入俗套，妄想窥天命，泄天机。她急于求成，终究还是没忍住给自己算了命。”
“你们应该清楚，卦师是不能给自己算命的，即便是算了也要请别人解签，仅凭自己是无法看懂的。”
“但那时我和万郝往来较多，她因为心虚，害怕我会在无意间让万郝察出端倪，便故作聪明地悄悄卜算了有关我的卦象，想要从中预判我的未来，间接确定事情的发展。”
“可惜卦象上的内容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徐庭冷哼一声，“她应该当时就后悔了，不然也不会拼命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然而最终还是被我知道了。”
“一方面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另一方面是她真的无法理解有关自己的字签内容，所以她还特意把那张有着日期和万郝姓氏的字签给我解。不过我当时已经清楚她背地里的所作所为了，正打算找个不脏手的方法杀了她，故而隐瞒了那个日期是她死期，以及她会死于万郝手中的真相，反而骗她说那天是她和万郝结婚的日子。”
徐庭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对人类近乎反感的不屑：“没想到那个蠢女人还真信了，真是可笑。”
我从未想过真相是这样的，此时此刻对蔷姐也只剩下了一腔慨叹。这件事实在是有够复杂，想来其中体现出来的人性亦是如此，善恶一念间，万郝也好，蔷姐也好，终究都是死在了一念之差下。
可是为什么蔷姐的两张字条会出现在殷景晚手中呢？
关于这件事我们三个后来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蔷姐必定对徐庭有所怀疑，因此才想另寻一人解签。可能只是她从禀士朋友那里得知有个人叫殷景晚，颇有些能耐，便嘱托她的朋友把字签带给他，请他解签，并不知道他是谌家兄弟的小舅。
至于蔷姐为什么把那张暗藏徐庭秘密、有着数字134的字签也一并交给殷景晚，大概一是想留下线索，二是想通过他确认那张签里的内容是否与她自己解出来的一样。
但待到殷景晚收到字签时，蔷姐已经出事了，便有了再后来的一系列事情。说起来也是天大的巧合，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
事情至此我已经有了不少头绪，只等徐庭揭晓“134”之谜了。
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在这件事上顾左右而言它，没承想他却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所有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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