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吉在桥下埋了只黑猫。
他不是好心，只是觉得它和自己很像。
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最后悄悄死在巷子里。
*
雨水打湿它褪去光泽的皮毛，滴下的水汇聚成一摊，就像他们不值一提的苦难，潸潸流向下水道。
没打伞的乔吉，把它抱在怀里。湿透的一人一猫没法互相温暖。
乔吉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变绿。
“你快死了。”乔吉低声对还剩一口气的黑猫说。
希望它听到他说话，又希望它听不懂。
“我知道。”黑猫微微张口，气若游丝。
乔吉叹了口气，他的妄想好像更严重了。原来心情对精神状态的影响真的很大。
妄想也好，至少他不会那么孤单。
他听到黑猫絮絮的，不知道是埋怨还是惋惜:“没想到死之前还能遇到同类，游戏世间几百年，人走茶凉，到最后只有你陪我。”
它重重地喘了口气，又说：“追我的人很厉害，你也早点离开这里。”
乔吉听不懂它的话，只好摸摸它的头，它似乎很开心。
“我累了。”黑猫闭上眼睛。
长长的胡须抖了抖，乔吉猜它在叹气。
乔吉和它道别：“晚安。”
绿灯亮了，乔吉踏水走向街道对面，脚印倒影出灰白色的天空。
*
连日下雨，桥下的土壤很松软。
乔吉在捡了根木棍，挖出浅坑，把黑猫放进去。
堆土埋严实，垒上几块石头，最后把木棍插在前面，当做墓碑。
要是有机会，他还可以回来凭吊这位只认识一天的朋友。
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乔吉和朋友之间大多缘分浅。
“死了？”
乔吉被吓了一跳，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青年戴着兜帽和口罩，双手揣兜，明明没打伞，身上也没有湿气。
“死了。”难道是经常喂野猫的人？乔吉仰头数桥顶的污痕。
“它死了，你还敢留下来，勇气可嘉。”青年踢歪了插在土里的那根木棒，“它居然把那东西留给你，关系不错嘛。”
“你！”乔吉有点生气。心想这人什么毛病，前言不搭后语。
“没事，反正你也跑不了。”
青年把双手从兜里掏出来，左手捏住一张黄符。
桥下被银光照得通亮，空中适时划过一道闪电，两秒后才是惊彻宏宇的炸雷。
人们都抬头张望，没人留意桥下的异相。
*
等乔吉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胃里不好受。
按住胃一会儿，才发现他的衣服不是之前穿的那身，他身上套着白色的丝质长袍，有点薄，自然的，还有点透。
他被关在一个铁笼里，脚上拴着镣铐。
“你终于醒了。”
房间里有人。
人贩子？绑匪？乔吉如临大敌。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说话的穿西服打领带，年纪不大，文质彬彬。
还要加句衣冠禽兽。乔吉补充。
乔吉嗓子有点干，咳了一声:“你们绑错人了。”
人贩子一般会选妇女小孩下手，又不是称斤算两卖人肉，没理由找他这种年轻力壮的小伙。
乔吉倾向于他们找错人，可能把他和哪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搞混了。
过去一年他被照顾得太好，说锦衣玉食都不为过，野鸡养好了，也和凤凰有几分像。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脏得一塌糊涂，识货的人还是能看出，他一身行头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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