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今符本来也不是主动说话的人，这两天尤为沉默。
乔吉知道来龙去脉，更是乖巧，免得碰到逆鳞，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
周今符从来都没生过气。
要说他佛系也不像。
更像是一颗滞在水中的岩石，风水雨打看不出变化，却在悄然被风雨侵蚀，一点一点磨为齑粉。
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裂开，惨烈地露出干涩粗粝的内里。
*
入夜，乔吉洗漱好准备睡下，听到楼梯传出动静，开门出去一看，原来是周今符端坐在沙发上，手机的荧光衬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周今符这个人很少用手机，谈公事是直接通话，短信之列只收不发。
但他现在显然在慢吞吞地打字，单手操作，看上去很吃力。
周今符也发现了乔吉。
乔吉迎难而上：“周先生，睡不着？”
周今符不可置否。
“睡不着的话，可以喝点热牛奶。”乔吉每天都负责清理打扫，很清楚冰箱里有什么。
金主陷入低谷，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不等周今符应话，乔吉就自顾自地下楼，拐进厨房。
乔吉自己热牛奶的时候，图快，把牛奶倒碗里，往微波炉一放，“叮”的一声，大功告成。
但是他为周今符热牛奶的时候用的炉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用锅煮的更香。
乔吉不知道，香是因为守候的时间会往食材里加料，几点人情味一搅，就是家的味道。
虽然煮个牛奶很简单，但好歹用上过灶开过火，要说下厨也不夸张。
这是乔吉第一次为人下厨。
两杯牛奶，一人一杯。
乔吉自己也睡不着，所以多准备了一份。
落座的时候，乔吉犹豫了一下，平时周今符或路宁坐长沙发，他就会习惯性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去。既保持了距离，又不会显得刻意。
他把牛奶递给周今符之后，才发现要是再绕到习惯的座位上，有点欲盖弥彰。
乔吉最后还是坐到周今符身边，肩并肩，谁让他看上去那么寂寞：“周先生心里有事的话，能和我聊一聊吗？”
周今符端着牛奶，像是在喝应酬时的酒，也不嫌烫，直接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回答：“路宁订婚了。”
对谈到这件事，乔吉不意外，他意外的是周今符真的愿意和他交流。
“是的，我今天拿到请柬了。”说完，乔吉才发现茶几上也有一封请柬。
乔吉的请柬被他收在抽屉里了，这封是谁的，答案不言而喻。
也许周今符一直坐在这里，除了玩手机就是盯着请柬看。
总觉得这架势不太正常，乔吉有点担心周今符跑去闹场。要是他突发奇想，在订婚宴上把新郎截走了，简直是年度大戏。
按周今符平日的行径来看，他不可能失去理智到这个地步，但为情所困的人会做到什么地步，往往会让人始料未及。
其实他要是发泄出来，或许还能让人安心一点。就怕他这样闷头想事，最后破罐子破摔，搞个大新闻。
乔吉旁敲侧击：“周先生，你能真心祝福他们吗？”
周今符有个优点，他不骗人。
不是因为这个人刚正不阿，而是因为他好像根本没这个机能。
听路宁说，常人道商不厌诈，但是周今符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最后用诚信二字打动不少巨头，吸引融资，拉拢客户。
周今符一直没说话，开始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牛奶。
乔吉看得心惊肉跳。
“牛奶很好喝，谢谢。”结果周今符只说了这么句话。
乔吉目瞪口呆，他提心吊胆那么久，等的是这个答案？
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乔吉也置气地喝了一口牛奶，结果烫得他一声呜咽，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周今符看到这一幕，自然地帮他把杯子放下，再抽了张纸巾，把他嘴边沾着的乳白色擦干。
边擦边说：“我想，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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