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少人记得了。
人死灯灭是不对的，火焰没了，灯尚在，算不得死，倘若灯也没了，才是死亡。
唐琸在高高的天台上，张开双臂，他还没体会过一跃而下的感觉。
懦弱的人总是惜命，不舍得放弃生命，不舍得做任何有损寿命的事。
唐琸睁大眼睛，紧盯着楼下一处洼地，那是林洛川的落点，也会是他的落点，不敢闭眼，生怕风因为厌恶他，会改变他的坠落方向。
像一只鸟一样，也不错，至少死前体会了飞翔。
意料之中的撞击没有出现，反倒是肩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唐琸猛地把头抬起，吓了林洛川一跳，林洛川想叫唐琸起来学习，唐琸已经反思很久了，应该已经明悟学习的真谛了。
“学习了。”林洛川小声说话，还在上自习，不到能正常说话的地步。
唐琸半偏着头，只用左眼瞥林洛川，眼神阴翳，眼尾泛红，露出的眼白也充斥着红血丝。
林洛川这才发现唐琸的不对劲，之前趴下竟然不是因为在反思。
班里不方便说话，林洛川想把唐琸叫出去聊一聊，唐琸只是死盯着殷遥的椅子背，一言不发，也不回应他，林洛川无奈，只能先学着习，等下晚自习和唐琸回宿舍再聊。
一打铃，林洛川立马收住笔，开始收拾回宿舍的书包。
唐琸还是没动，他已经渐渐回过神来了，不动是因为之前太久没动了，手脚都麻了，一动就针扎一样的疼，脖子僵了，连屁股都坐的骨头疼了。
“不走？要在教室睡觉？”
“川哥，我全身都麻了，你救我一下。”
林洛川抓住唐琸的手，往外一拉，随后唐琸整个人比拆迁的小平房倒得都快，垮在桌子上。
“站起来，活动活动。”
唐琸听话，乖乖站起来，到处抖动，就差来套广播体操了。
“活动好了就回宿舍了，我今晚要跟你好好聊聊。”
唐琸低着头，果然是要正式说放弃了吗？
抬起头，依旧是耀眼的小太阳：“好。”
林洛川看着唐琸的笑，总觉得这次笑得哪里不太一样，但一时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笑容里掺了杂质，再灿烂，也不会是太阳的笑容。
回到宿舍，各自洗漱完，唐琸和林洛川分别正襟危坐在宿舍中间小桌子的两边。
唐琸浑身紧绷，宛如一条被鱼族遗弃在岸上的濒死的鱼，无谓地做着蹦不了三厘米的抵抗。
林洛川率先发问：“你今天晚自习怎么了？”
不直接说吗？从关心开始一步步来吗？
“没事。”
“真没事吗？你刚坐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我跟你说话你也没理我，而且你还一直盯着殷遥的椅子看。”
还不直说吗？
“我没事。”
“应该是这次没考好的关系吧。”
唐琸语气冷漠：“不是。”
一直不说正题，唐琸心里有些烦躁。
林洛川穷追不舍：“那是怎么了？”
“别管了你，林洛川你别管我了。”唐琸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
林洛川伸手握住唐琸的肩，语气温柔：“我要管你，你也必须让我管你。”
唐琸看向林洛川澄澈的眼睛，看见自己，那个黑色的剪影，正抬着头盯着自己。
好温柔的林洛川，那一天的林洛川。
唐琸着了火一样把林洛川手打掉，心中的郁结一下子就被那句“我要管你”给烧成灰了，脸瞬间就被大火蒸红。
半晌，唐琸才叽叽歪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最终林洛川也没能知道唐琸晚自习到底抽了什么疯，唐琸始终闭口不言。
只有唐琸知道，那艘飞船被强力的引力给吸回了林洛川星系。
只要林洛川一颗星星的引力就足够了，哪怕只有0.0000001N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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