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孔庭兰显而易见被问懵了，“就……就这样啊。”
江潜光无奈地笑，他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要人回答简直在像是为难了。别说孔庭兰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江潜光自己都不太清楚。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努力换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嗯……就是，我想问一下，你觉得存在像妖啊鬼啊这些东西的世界怎么样，会不会觉得离开了这些更加太平……”
孔庭兰更茫然了：“我就是妖啊。”
江潜光止了声。
他意识到自己向孔庭兰询问这些根本就是错误的，孔庭兰是妖，而他是人，人去问妖有妖的世界好不好，这算什么呢？
可江潜光就是想问。
他想问，现在有一条道路正在我眼前，通往一个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世界，我可以转身离开，但是那个世界里有你，你希望我踏进去吗？
白兼说孔庭兰信任着他，可是他也信任着孔庭兰，希望孔庭兰能给他一个答案，不管孔庭兰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照着去做的。
·
孔庭兰看江潜光许久没说话，不由得担忧了起来：“白兼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江潜光摇了摇头：“他希望我能去他那里工作。”
“居委会？”
江潜光点头：“你对居委会了解多少？”
“不多，只听老孔说过一些。”孔庭兰道，“居委会是由人类政府、下界城隍以及妖协三方联办的，原定是创立一个名为太平司的机构，但是这个机构不好摆在明面上，最后他们决定以地级市为单位分别安排一个居委会，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层机构，但实际上处理的是该地级市范围内的灵异事件。”
孔庭兰顿了顿，又道：“现有的城隍一般来说在街道办事处任职，但是在居委会协助工作，居委会的干事一般不是妖就是道士，我不曾听说居委会吸纳过普通人……”
江潜光道：“白兼说我不会的可以学，还说了很多理由企图说服我。”
动车上一半的时间都被白兼拿来扯他那些五花八门的理由了，从大学专业和毕业就业不对口现状扯到高三奋斗一年大学也能985江潜光奋斗一年明年就是玄学界一颗耀眼的新星，从江潜光遭遇灵异事件的频率证明了他和居委会的工作多么有缘扯到居委会引进高素质人才的计划，仿佛江潜光是张天师转世文曲星下凡，提剑就可斩妖除魔一眼就可记下万千典籍，生来就是要吃这口饭的。
江潜光觉得白兼怕不是搞传销的，要换了一中二少年没准不出五句就兴致勃勃地上任了。
孔庭兰问：“所以你被说服了吗？”
“感兴趣。”江潜光把烫好的鱼豆腐捞出来放到孔庭兰碗里，“但是不太敢去。”
麻辣锅里头捞出来的鱼豆腐泛着红，孔庭兰夹起来，谨慎地观察，没有直接吃。
他问：“为什么不敢？”
“我也算是经历过两次灵异事件了。”江潜光道，“要是没有你们，第一回我就凉了。”
孔庭兰把视线从鱼豆腐上移开，看着江潜光的眼睛：“你问我我的生活怎么样，是在犹豫要不要接触这些事情吗？”
江潜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这些神啊鬼啊的真的很有意思……但是因为这些有意思的事丢了性命好像有些不值得，虽然这只是一个可能吧，但我就一个普通人，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能够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大致上顺风顺水过一辈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说完，又是长久地沉默。
孔庭兰突然有些不安，好像江潜光会说出什么让他害怕的话，直觉来得莫名其妙，他已紧张得手指僵硬，几乎要拿不住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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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多了温热的触感，江潜光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鱼豆腐凉了。”江潜光道，从孔庭兰手中拿过了筷子，豆腐稳稳地夹着。他把豆腐又在沸腾的汤水中过了一遍，伸到孔庭兰眼前。
“吃吗？”
孔庭兰知道辣，但没吃过辣。方方正正的豆腐从红艳艳的浮着辣椒的麻辣锅里头捞出来，带着的腾腾的热气和孔庭兰想象中的辣味。
好奇，又畏惧。
孔庭兰微微低下头，就着江潜光的手叼走了那块鱼豆腐。
一种从未尝到过的陌生的味道冲着喉咙，仿佛有火把喉咙都燎了一遍。那味道既冲且呛，又带着麻，舌头简直要失去知觉。
孔庭兰感到眼眶有点热，几下把豆腐咽下去后，捂着嘴就开始咳嗽。
兰花妖何曾尝过这样的滋味，除了难过得咳嗽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好受一些，只抬头无措地去看江潜光。
眼梢带红，长睫带泪。
江潜光一时也懵了，同样是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想起提起旁边的茶壶倒了杯水。孔庭兰手指搭着他的手灌了几口，口中的辣味可算减轻了一些。
江潜光又跑前台拿了杯冰饮，插好了吸管递给孔庭兰。
兰花妖不咳嗽了，捧着柠檬汁小口小口地喝，他的肚子感觉也有些烧起来，加冰的柠檬水下肚才感觉舒服了点。
如果变回一株兰花，他的叶子一定都已经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江潜光无奈：“你这是一点也吃不得辣啊。”
孔庭兰闷闷答道：“……以前没吃到过。”
他以前本就很少吃东西，平城本地口味里不带辣，他确实是第一次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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