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芷半仰着头，叹了口气：“到了这地步，他们仍然不肯放弃那种想法吗？”
白蘅摇摇头：“对于这一支玄楚遗族来说，他们更多的把自己视为妖族而非灵族。他们如今想要的并不是九转锁，而是让妖族能光明正大地回到西边去。为此他们不惜把你从后世带过来，就是为了……”
“你是说，我之所以穿越，是乌家造成的？”姜沅芷忽然问。
“乌家本身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但当时有人强行启动了一种禁术，逆转了时空，”白蘅微微歪了下头，她抬起手，在空中画出一条直线，白色的雾气凝而不散，她又在直线上的某一处点了点，分叉画出另一条线，在原先那条直线的分叉点的更远处又点了一下，“与其说是时间重置，倒不如说是生造出了另一个时空，将过去的历史重新演绎了一遍，直到那个重要的分界点上，将两个时空正式分离。分离造成的空间动荡给了乌家可趁之机，这才把你拉了过来。换句话说，你并没有穿越时间，穿越的只是空间而已。”
“可为什么是我？”
好好地过着日子，莫名其妙被拉到万年前的乱世，前路不明，若说心中完全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就算她一直在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依然会感到不满，尤其是在知道这不是意外而是他人处心积虑的谋划后。
“因为本来就是你，”白蘅回答，“你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你上辈子的本命灵器和这辈子一模一样吗？”
“难道不是因为本命灵器绑定的是神魂？或者因为血缘关系？”
“我说过了，你是世上最后一个纯血青渡后裔，在你所知的历史上，你此世的母亲一尸两命，胎死腹中，蓝辰和蓝芊并没有什么其他后代，青渡一脉至此断绝。至于神魂……”白蘅将雾气收回，“这个孩子的出现是本身就发生过的一件事，这件事在你上辈子出生之前。也就是说，并不是此刻的你本命灵器与万年后的你一样，而是万年后的你本命灵器与此刻一样。”
白蘅慎重地说：“就像裴晚妍和裴夏临一般，只有灵魂一致，本命灵器才会一样。你就是蓝辰与蓝芊之女的转世，乌家要找到出生不超过七日就夭折的图腾四族后裔转世本就不容易，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一个你，他们别无选择，你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我根本没发现……”
“当时被派去做这件事的是乌家后裔乌九姝，”似乎感受到了姜沅芷心中的茫然，白蘅补充说，“就是你认识的九妹儿。”
姜沅芷沉默了，她忽然想起来了。
九妹儿是她在网上认识的网友，只知道对方出生妖族，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在穿越前，她确实收到对方寄来的快递，但毕竟，谁想得到会因为收了一个快递就穿越了呢？
“我还以为她算我朋友呢……”姜沅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她未必不把你当朋友，”白蘅想了想，还是安慰她说，“毕竟上万年只等到一个你，机会稍纵即逝，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妖族就得再等四千年，四千年，无数妖族埋骨荒原。这是她的使命，她不可能因为和你的交情就放弃。何况你本就是天命外的人，这是你有别于其他人的优势，并非不可能走出皆大欢喜的结局。”
“若我不愿意呢？”姜沅芷语气有些冲，“若我想回去呢？”
“这就是乌夜啼将《素墟星泽录》给你，让你来找我的原因，她是想让我告诉你，”白蘅说，“你身死之日，便是你归去之时。”
姜沅芷沉默半晌，说：“都到了现在了，我怎么可能抽身得了？就算你们都说我在天命之外，但当初你们没有给我选择，如今我已身在局中，我又能怎么独善其身？”
白蘅笑了笑，没有回答。
姜沅芷问：“若说乌夜啼让我转交《素墟星泽录》是为了这个，那陆成霜让我转交东西又是为什么？”
白蘅慢慢道：“那本就是我素墟一族的东西，在人族中流传多年，如今物归原主而已。”
“你是……素墟一族幸存者的后人？”
“我说了，素墟以白为姓，但我也不算是幸存者后人，”白蘅却否认，“我是三千年前的素墟族人。当初我族除我之外所有的幸存者都选择了放弃能力保住性命，我却不肯，与天道以及人族做了另一个交易。我放弃自由与自身的命运，获得永世不灭的生命。放弃我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与触觉，保留我的心之眼，能听到人心，也能看到过去与未来。此后千年万载，困在这座高塔之中，无亲无友，最多只能与一个人见一次。”
“放弃……命运？”
“我在这塔中寸步不得出，生活不会有半点变化，哪有什么命运可言？”白蘅面容沉静，“外人一生也只能走进这塔一次，只有经过天道允许的人才能走到我面前来，来了最多待一个时辰。每一个人于我来说都是陌生人，无亲无友，画地为牢，这就是结果。”
姜沅芷环视了一周，石室中空空荡荡，这样的长生……
白蘅却并没有什么感怀，只是说：“只有一个时辰，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别浪费时间了。看在你是因妖族之故被扯进来的份上，能回答的我尽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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