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别怕，我们进去吧？”站在这所学校面前的母亲，居然还能露出微笑，安慰另一个人：“我带你去看看冉冉，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下课了。”
“下课了？”
怎么这所学校下课都这么安静的？简川也不禁屏住呼吸，跟着李子衣走进了这间学校。
很快，一个胖胖的老师，很亲切地接待了他们。她的脸颊嘟着肉，笑起来像个和蔼的弥勒佛，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冉冉妈妈，又来看冉冉了啊？他今天很乖的，估计是知道你要来，所以才这么听话。”
“辛苦老师照顾我们家冉冉了。能麻烦帮我身边这位也登记一下吗，他是我家的亲戚，也是来看冉冉的。”
“哦哦，没问题。”照顾孩子的人一向手脚麻利，很快就帮简川登记好了，领着他们两个人走了进去。整栋教学楼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几声孩子“啊啊”的大叫，显得格外压抑。
“有孩子在叫...”
“没事的，这些孩子都这样。”李子衣解释了几句，走到家长等待厅，安静地坐了下来。
他如此自在，简川却坐立不安。这里的孩子们似乎完全不需要语言这个东西，明明是最活泼好动的年龄，却死寂得如同百岁老人。
很快，老师领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她弯下腰，对男孩说“冉冉，你妈妈来看你了。”
那名名叫冉冉的男孩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玩着手中的玩具。那也说不上是一个玩具，只是一个小小的塑料盘子，简川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玩的，能让冉冉低着头，看都不看自己的妈妈一眼。
他已经是个6，7岁的大男孩了，可还是穿着开裆裤，里面垫着纸尿裤，对身边的人没有一点儿反应。李子衣蹲**子，轻声细语地和冉冉说了几句话，孩子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低着头，一言不发。
“冉冉，你妈妈来了呀？”老师也轻声哄着孩子，可词句撞在冉冉身边沉默的空气，摔了个粉碎。
“冉冉，妈妈给你带了最爱吃的蛋挞，要不要吃呀？”
李子衣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可都没有此时在孩子面前那么卑微。他半跪在地上，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从保温袋子里掏出了装着蛋挞的饭盒。
终于，冉冉有了反应。他抬起头，张开了嘴，可也没说出一星半点话语，只是拼命哭叫起来。他的哭声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没有夹杂着任何一丝规整的音节，像头野兽派就这么扯着嗓子，哭得惨烈。
“哎呀，冉冉，别生气，别生气，老师和妈妈不吵你了，我们去一边玩玩具，好吗？”
老师赶紧牵着冉冉的手，走开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到了等待厅里，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呀，可能是有生人来了，冉冉有点害怕，才这样的，他平时都不会发脾气的，可乖了。”
“我知道。”李子衣点了点头：“等会儿冉冉平静下来，我单独去看看他吧，麻烦老师费心了。”
他看起来出奇的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整个人的情绪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张纸，在这样凄惨的命运下苟延残喘。
简川站在一边，抱着他的礼物盒子，睁着眼，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水掉出来，努力冲李子衣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像……好像……我选的礼物确实不适合冉冉呢，都怪姬忌他瞎说。”
说完这句话，简川就没了说下去的勇气，生怕面部的肌肉再动一动，泪水会控制不住。
他听说过这种病症，也知道孤独症会是什么样的。明明简川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孩子里的世界除了自己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的存在，也还是觉着面对着疼爱照顾自己的亲生母亲，会有许些不同。
人类总是愿意相信更美好的事情。
“不怪他，谁都不怪。”李子衣走过来，摸了摸简川的头：“简川的礼物……冉冉也一定会喜欢的，只是他现在太胆小，太害羞了，才会这样。”
简川死命揉着眼睛，闷闷应了一声。
他现在难过得不行，替冉冉难过，也替李子衣难过，伤心得想要大吼大叫，唇齿间都在发抖。
可万一自己哭出来，不就让还笑着的李子衣更难过了吗？所以简川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甚至不敢看向李子衣，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红着的双眼：“我吓到冉冉了。等会儿你一个人过去，把变形金刚给他吧？”
“好，简川在这里等我，好吗？”
简川点点头，他把变形金刚交给了李子衣，看着对方走出招待厅，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
他赶紧拿出纸巾捂住鼻子，不想让隔壁听见自己啜泣的声音，揪着心听着隔壁的动静。
李子衣还在耐心地和冉冉说话，即使孩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回应，这个人还是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那些温柔的事。他说着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以后要给冉冉放舅舅。他还说家里抱回了三只小猫，以后冉冉在家也有小猫咪陪伴了。
只有李子衣的声音，冉冉还是毫无动静，简川难过地想着，为什么冉冉不愿意和妈妈说话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疾病，能如此折磨一个孩子呢？
他拼命安慰自己，起码冉冉没有哭喊，证明他还是认识李子衣的。毕竟有陌生人在，冉冉就会不高兴，可马上，他脑海中的一个小人跳起来，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冉冉认识妈妈，还是不开口呢？
因为孤独症患者不仅不愿意和人交流，缺乏语言能力，而且智力低下。可能冉冉一辈子都只能懵懵懂懂听着妈妈的话，永远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想着这些，简川心都要裂开来了，他听见李子衣和冉冉告别的声音，赶紧擦干净脸，吸吸鼻子，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我有点感冒了……”
“没关系，第一次姬忌看冉冉的时候，哭得比你还惨。”李子衣还是笑着的。也许是不愿意让冉冉接触到难过的情绪，从进了学校之后，这个笑容就这么冻在了李子衣的脸上。
“冉冉他……他还是认得你的，对着你就很乖，很安静。”
“没事，你不用这样安慰你，我早就接受了。”
李子衣把饭盒放进保温袋里，淡淡地说：“冉冉一岁不到，就被确诊出孤独症，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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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闭症，作者查了资料才知道神童都是奇迹，绝大多数孩子的神智永远停留在2-3岁，一生都不能自理。不说话不光是因为社交能力障碍，语言能力的障碍也将伴随一生。嫂子不仅要考虑自己在的时候孩子的人生，还要考虑自己离去之后孩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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