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李尔看着屋内的乱象，关切地问：“大祭司，您有事吗？有人入侵这里吗？”
莱克格斯探究地看着李尔。他的背后，海鹰躲在床的另一侧，攥紧了小刀。他没能来得及在门打开之前逃出去，此时额角渗出冷汗来。
坎贝罗伯爵！和他刚刚杀死的坎贝罗父子是一家人吗？他听到那人脚步声，应该是个高大的人，还有武器摩擦身体的声音，可不像那对父子那么好对付。而且，走进来的只有一个人……门口还有好几个人！
这情况可不妙，他这个入侵者要如何脱身？然而，只要现在不动手，莱克格斯立刻就会供出他来，然后……
海鹰能想到最悲惨的后果，他没有其他退路，决定孤注一掷。在李尔询问莱克格斯的时候，他压低身体，凭借斐洛波门瘦小的身体轻易爬到了床底。
走近点，再近点，他在心里对李尔说，只要这家伙走到床边查看情况，我就能干掉他。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未免自己在动手前就暴露了行踪。但他的心跳疯狂地快。他从床底看到了那个人的双腿，不仅高大而且结实。如果对方和他一样有战斗经验，他到底要怎样一击制胜……他攥着刀柄的手渗出了汗，以至于他几乎漏听了莱克格斯的话。
“什么人都没有，坎贝罗伯爵。是我不小心按到了床头的机关，真是吓我一跳，国王总喜欢弄这些惊吓人的玩意。”
海鹰心想，我听错了吗？这个祭司在打什么主意？他怀疑地竖起耳朵听着，暂时打消了冲出去的念头。
在确认屋里没人后，李尔合上了门，眼神阴暗了一些。
“是啊。毕竟奥利金历史上有半数的国王都是被刺杀的，国王再小心也不为过不是吗。”李尔意有所指地说着，向莱克格斯走去，俯身撑在床头柜，逼视着他，“但是再严密的守卫也抵不过最信任的人对他出手。”
床底下的海鹰敏锐地听出了李尔的不友善。联想到门外埋伏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莱克格斯不把我供出来！他恍然大悟，心里想，狡猾的老鼠！
在海鹰思考时，莱克格斯无动于衷地说：“这是对我的指控吗，坎贝罗伯爵？我好歹地位比你高，对我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前是不是应该认真思考呢。”
然而，暗地里却懊悔地摸着床沿——这个李尔不像是带来了好消息。他把唯一一个机关用来对付那个入侵者了。如果李尔想对他做什么，他可是毫无抵抗之力。
今晚国王刚死，继位者是个小姑娘，本来没胆子篡位的野心家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了。这个李尔到底是哪一类人，投机取巧的野心家，还是和我一样，长期蛰伏就等这一次机会呢？在这个特殊的晚上来找我，是想拉拢我，还是给自己排除威胁？他在心里盘算着。
“地位比我高？啊，嘴硬吧，莱克格斯，”李尔仿佛受到了荒唐的羞辱，“让我提前习惯你美妙的谎言。”他猛地捏住莱克格斯的脸，迫使他抬头，怒气冲冲地说，“那个邪恶的巫师召唤出恶魔的时候，我正在那里。我为了保护国王唯一的继承人，就出来了，如果不是这样，现在我也被你关在金字塔里当做了恶魔的零食！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反应居然这么快，竟先一步去了公主的寝宫。说说，你去做什么了？在你刚刚杀死国王之后，去找他的继承人做了什么？”
糟糕……莱克格斯心想，他知道了我去看了公主。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了，坎贝罗伯爵。出现牺牲我也很痛心，但在当时为了大家别无选择……”
“嘘——”李尔示意他噤声，“我们总是说自己别无选择。但是啊，莱克格斯，坎贝罗家族在奥利金享有了百年的荣耀，而你只是一个乡下来的算命的，连你也在肖想公主，不，女王陛**边的位置，奥利金真正的贵族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莱克格斯感到脸被捏得很痛，而更甚的是眼前这人带给他的羞辱感。
“是吗。莱克格斯，国王生前没有人敢当着你的面议论你，但现在你愚蠢地杀死了宠爱你的国王，已经没有人能罩着你了。你走进奥利金神殿前的那些丑事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大家眼里就像个会翻跟头的小丑。”凑近他，“到现在艾里托子爵还会充满敬仰地提起你在他家发生的故事呢。”
莱克格斯气得发抖，脸上血色全无。李尔突然将他野蛮地推到床上：“够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公主还等着见我。从你的脸上我已经看到想要的答案了，你不是什么预言家，只是个花言巧语的谄媚者。”
他嘴里说着“不值得。”返身离开，前脚踏出门，后脚走进两个带着短剑，蒙着脸的人。外面有人叮嘱这两个手下：“勒死他，不要流血。”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莱克格斯惊吓得坐了起来：“坎贝罗伯爵！你太大胆了吧！”
李尔头也不回地走了。门在他背后关上，留下了那两个不怀好意的手下。
居然敢做的这么绝！莱克格斯一边后悔自己的麻痹大意，一边往床的另一头退缩。
门外，等着李尔的副官达辛高兴地说：“就算明天女王陛下要传唤他，也只会得到一个空空荡荡的神殿而已。”
李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责怪地说：“你真的这么认为？我不信女王会传唤他。不过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狡猾的老鼠，难道陛下比起我们这些忠诚的家族，更愿意相信只会耍嘴皮子的神棍吗。”他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方向是公主的寝宫。
“是的，我正是这么认为。如果他有命活到明天的话，”达辛摊手，“可惜我们再也没机会证明了。”
“天神在上。”李尔翻了个白眼。
他们刚走出几步，听到身后莱克格斯的卧室里传来一声隐约的闷哼，和可疑的打斗声。紧接着是倒地声。两人敏锐地回过头，侧耳倾听，但房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短暂地交换眼神后，他们快速地冲到卧室门口，一脚踢开了门，立刻骂出了声。
卧室已经变得空荡荡，两个手下倒在了血泊里，被利落地割断了脖子，其中一个还被割断了脚筋，就在刚才说话的短暂时间里。
莱克格斯已经不见踪影。卧室窗大开着，冬风吹着窗帘与雪一起飞扬。
窗外，寒风中，莱克格斯领着海鹰快步穿梭在皇宫复杂的小道间，像两只无家可归四处逃窜的雪狐狸。海鹰手里的小刀上还淌着新鲜的血，但在冰天雪地中，血也很快就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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