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比较浓，骤一闻起来，呛得人有些不舒服。
他吩咐管家：“排气通风，这味道太难闻了。”
“是。”
这一座医院都是墨朗的，除了墨朗没有别的病人，自然他想怎样就怎样。
助理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老板，您现在受伤了，法国那边的签售……”
墨朗望着外面苍白的天空：“等我伤好了再说，我需要休假。”
“这……时间是？”
“休够了自然就开始工作。”
助理欲哭无泪，这要是三年五载的休假可怎么办啊。但他也不敢提出异议，只小心地带上门。“好的，您好好休息。”
墨朗仍然看着窗外，蓝色的眼珠有些暗淡，灰蒙蒙的，映出一群经过砖红色建筑的灰色鸽子。
他想起那天胡黎南走之前说的话——
“墨朗，你那么聪明，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墨朗愣了：“什么？”
胡黎南皮笑肉不笑：“如果最开始你没有故意跟肖语搭话，向肖语透露我的身份，我暂时不会暴露，也不会找你要回这枚时丹，虽然三年前说了后会有期，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想来，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他原本是想每一世都去找肖语的，既然现在肖语不愿意，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墨朗自然不知道胡黎南的心理活动，他心里还是疑惑重重，胡黎南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他面上一派沉静，或者说，死寂。
他开始讨厌英国了。
*
肖语进门的时候，胡黎南已经在房间里了，他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显得有些落寞。
肖语讪讪的：“阿黎，你去哪儿了？我今天没有看到你，所以去了大英博物馆玩。”
那天谈完之后，不知道他们算是谈妥了没有，总之第二天肖语起床时没有看到胡黎南，她以为胡黎南需要去散散心，就发了短信说了一下自己去玩……但为什么自己现在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胡黎南静静地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好玩吗？”
“挺不错的，就是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看完，”肖语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天快黑下来了，房间里有些暗，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如同一尊雕塑，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产生了一种不想再往前走的错觉，“你……怎么了？”
“没关系，明天我陪你去看，”胡黎南拍拍身边的沙发，“小语儿，坐过来。”
肖语顿了顿，还是坐了过去。
那一瞬间，她才看清，胡黎南眼中，隐隐含着一丝祈求。
肖语她……约莫还是怕着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胡黎南心里有些失落，心情无端低沉下去，但没关系……他握了握手里的东西，时间还长，她会慢慢习惯的。
这边肖语还在想着找什么话题，不然气氛还是……有些尴尬，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暖，干燥，很舒服。
肖语微微抬眼：“阿黎？”
胡黎南张开另一只手，是一颗蓝盈盈的珠子，龙眼大小，还有一条细细的链子，在珠子的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项链？
但是看着这不同寻常的珠子，肖语的嘴巴就跟胶水黏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时丹，”胡黎南轻声解释，“是我修炼了五百年的宝物，有了它，就可以跟我一起，不老不死。”
他凝视着肖语，握着她的手慢慢用力：“小语儿，你收下吧，我们可以一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一般的沉默。
良久，肖语终于开口：“不老不死，那我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
“你就是肖语，如同修仙一般，我们就这么生活下去，想修炼我便教你修炼，等时机到了，倘若你想入仙门，我们就去，倘若你不想，我们就继续生活下去，倘若怕被人认出来，等这一世结了，我们还可以去不同的时空。”
胡黎南很认真地说。
“这……”
肖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拥有长久的生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胡黎南的眼睫垂下来，委委屈屈的：“你不让我在下一世找你，我答应；你不让我轮回这一世，我也答应，你说的话，我都有放在心里。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难过的想要死掉，你舍得我死吗？”
说罢，他抬抬眸，那美丽的桃花眼只消看一眼，便引得人什么都想答应。
肖语明知道胡黎南在装可怜，但她忍不住心疼，她怎么舍得阿黎难过呢，他爱她，她又何尝不爱他。
胡黎南眼睛一眨不眨，屏气等着肖语的回答。他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紧张，期盼。
“好吧，”肖语反握住胡黎南的手，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呢？阿黎已经为了她的话做了许多，她也没有继续执着的理由，况且……应该会挺有趣的，她愉快地接受了自己即将长生不老的设定，笑吟吟道：“愣着干嘛，给我带上吧。”
“好。”胡黎南眨眨眼，没想到肖语这么快就同意了，他绕到她背后，给她戴上那条项链。
果然如他所想，女子的脖颈又细又白，细细的链子折射出美丽的光芒，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他忍不住环抱着肖语，抱得紧紧的，头抵上她的颈窝，薄唇吻上她的脖颈。
感觉到后颈上传来的热度，肖语笑着摇晃着胡黎南的手臂：“别闹，痒。”
“再抱一会儿。”
狐狸撒娇是什么样子的，肖语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夜晚彻底降临了，但肖语却不再害怕了，只觉得四周全是脉脉的温情。
她不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后悔，毕竟长生不死到了最后，就是想死而不得的孤寂，但那是将来的事了，她用不着考虑，就像自己曾经说的那样——
不惧怕将来。
更何况，她还有身后这个黏人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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