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独家小院,两层高的砖红色小楼坐北朝南,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碧绿的爬山虎密密麻麻爬了满墙。
微风拂过,碧绿的波浪层层舒展,好似绿色的波涛。
庭院里种了许多花卉草木,疏密有致。倘若风水行家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这里的一草一木看似随意,实则井然有序,小小的庭院里暗藏乾坤,整个院落就是一个八卦象阵图。
一棵足有百年的大榕树下,笼出一片阴凉,放着一张藤编摇椅,并一张藤桌,上面放着一把缺了口的解放茶缸和军绿色的旧水壶。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树缝,投下来两三束薄光。
少年懒懒的躺在藤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线装古卷。古书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破破烂烂,卷角都卷起了边。
风拂过,书有些不稳,有滑掉的趋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松夹起了即将掉落的书,墨小川半眯着眼睛,接上刚才的内容继续翻看。
《墨氏风物志》。
从墨家老祖一代又一代传下来,详细记载了风水阵法,妖怪法术,三生六界等等,字缝间又添小字作为批注,随着时代变迁,每一代传人都会根据自己时代的所见所闻,增补新的内容,修改不合宜之处,此书得以与时俱进,凝聚着数代墨家传人的心血。
“赤影,你说的是真的吗?”
随意搭在桌子上的外套有一半垂在半空中,颜色深到看不见的赤龙稍稍抬了抬眼皮。
作为活了几千年的血灵,赤影表示自己十分高冷,能不动就不动,一个字也懒得说。
树影婆娑,光斑透过树缝投在少年的脸上,他深呼一口气,伸手盖住自己的双眼,仿佛这样就可以盖住心里渐起的疑念。
着一段日子发现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太多,他已经无法忽视,放任不理了。
会是你么?
*
夜深人静时,黑暗的房间里,她突然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轻无声息的落地。
她拉开窗户,望着茫茫夜色,内心的欲望催促着她出去——
去。
去啊。
狩猎吧。
……
这一声声塞壬女妖般的魅音诱惑着她,字字句句,她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猫一样的跃下去,轻盈的落地,没有一丝正常人该有的声响。
伸出红艳艳的舌头舔了舔上唇,一双杏眸里发出幽幽的红光。
暗芒划过。
身体软软倒下去,又被及时地接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倘若她醒着,便会发觉是熟悉的八重樱香味。
身着象牙白底樱花和服的男子为怀中的女子挡着夜间的冷风,他的脸上不复优雅浅笑,似水般沉郁。
他凝视着少女身后拉长的影子,明明是坚实的地面,却好似在水里一般,影子层层荡漾开来,曼妙的如同鱼儿。
魅惑。稚嫩。天真。虚伪。嗜血。
“果然。”
短短两个字,好似刀片在他嘴里切割,艰涩无比。
他沉默地起身,抱着少女回去,向来翩跹的背影蒙着一层落寞。
你可别……太得意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绝对不会。
*
踏进班门之前,墨小川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很多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唯独没有想到——
桃夭夭没有来上学。
谢正荣担忧道:“说是突然感冒了,病得很厉害,请了好几天的假,马上就……唉……”
墨小川知道他想说什么,再过几个月就该高考了。换作其他学生,就算是生病了倒在床上起不来也得把病床抬到班上,课不能耽误。
但桃夭夭只是外来交流生,不受本国高考的影响,所以谢正荣就可有可无的妥协了。
一天高强度的学习下来,几乎掏空了墨小川的身体,放学后,他脚步有些懒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在一个十字路口,墨小川停下脚步。
过马路,是清水花苑;直接右转,是家的方向。
去吗?
红灯还有三秒结束。
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相拥的场景,和谐而美好,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
他沉默的抿了抿唇,低着头拐了个弯,走了。
*
等桃夭夭在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这一周,S市安安稳稳,没有发生任何凶杀案。按理说,墨小川应该高兴,但是他的心情反而愈加沉重。
那只能说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小川,早上好呀,”女生依旧跟之前一样,笑眯眯的,很是动人,“你怎么没来看我?我生病了也不见你打一个电话来。”
少年低着头:“……这几天事情多,考试也多,我忘记了,抱歉。”
“是吗?”
桃夭夭有些怀疑,她俯身盯着男生的发顶,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嗯。”
墨小川尽量控制好心情,抬眸道:“那你的身体怎么样?感冒好了吗?”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客客气气。
桃夭夭眉毛一挑,生气了,怎么过了几天,这人的态度变得这么快?她的感觉很敏锐,绝对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小姐也有大小姐的脾气,她轻哼一声,抽出一本原装英文书看起来,不再理会他。
生气了?
墨小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继续做自己的题。虽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上面了。
他想起每天看着身边空落落的座位,心头难言的酸涩。
每天晚上编辑好的微信消息,大段大段的文字,最后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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