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
雅也奇了，从一回来桃夭夭就缩在沙发里，披着件衣服不知道想些什么，但看她眉眼含笑，那黑色的外套又在墨小川身上见过，便轻松猜得一二。
于是他问得很有深意：“高兴？”
桃夭夭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揶揄，接过雅也递过来的红茶，微微坐直身体：“不知道你说什么。”
“嗯，好。”雅也边笑边喝茶。
“对了雅也，”她看着墙上的日历，“周日我跟小川出去玩。”
她有些激动：“你知道吗，小川要去收服朱雀诶，好厉害！”
雅也一愣，神色有些犹豫，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朱雀不是很厉害吗？你最近梦游厉害了许多，非得出去？”
桃夭夭知道雅也担心她的身体，摆摆手道：“梦游一般都是晚上，白天没事儿，又有你照顾我吗？而且……”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阴阳师捉妖一般都是独自一人，以免干扰尘世生活，更不会平白无故与人说。抓朱雀这样的大事他也不避着她，说明他确实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
淋浴间水声哗哗作响，雾气充满了整个房间，磨砂门白蒙蒙的，只能隐约看到人影。
一只修长的手从雾中伸了出来，因为常年练剑，指腹上原本微微带点儿薄茧，但热水也泡软了，指尖微微发白。
镜子上的雾气三两下抹开，露出少年清俊的面容。
墨发湿漉漉的搭在额上，细小的水珠顺着眉骨滑落，一双凤眼锐利又柔软。
墨小川背过身去，看着镜子，光裸的后背上烫出深红色的印记，格外显眼。
是今天【赤影】给他的警告。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些无力地坐在浴缸边，手擦了一下眼睛，同样湿漉漉的睫毛上带着分辨不出的水迹。
“但是没办法啊，”他轻声的自言自语，“如果不这么做，再出人命就是墨家人的失职……”
“我也是为了她好……为她证明……她的清白……”
深夜，少年的低语带着微微的哽咽。
*
新秋入序，暑气渐消。
香山上，漫山遍野的红，仿佛镶了金箔的油画，层林尽染。
桃夭夭难得没有穿白裙，法式灯笼袖白色制服短袖，下配一条浆果色碎花蛋糕鱼尾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低跟双带漆皮红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外面还罩着墨小川的那件外套，幸亏黑色是百搭经典款，没有那么破坏整体的风格。
桃夭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四处一溜儿小跑，倒忘记了前面闷声走路的墨小川。
墨小川还是不变的黑色卫衣，一路上少言寡语，看着桃夭夭向他挥舞的手臂，浅浅露出一个笑来。
两人体力都不错，很快爬上山顶，在枫林中从从容容的漫步。
温暖的阳光透过林间投射下来，光雾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飞舞的尘埃。
桃夭夭脸不红气不喘，一派从容悠闲，完全不像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墨小川注意到了，墨眸越发深沉。
“小川，你不是说捉朱雀吗？”桃夭夭没忘了正事，“朱雀呢？”
她连个鸟的影子也没瞧见。
“……朱雀，”墨色的瞳孔里，少女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就在这里。”
“……什么？”
桃夭夭疑惑了，活动了这么久，她觉得有点儿热，想把外套脱下来。
“怎么回事？！”
那外套好像长在她身上了一样，怎么脱也脱不掉。
桃夭夭心中警铃惊起，她浑身粉光大作，轰得一声，以她为中心的落叶震得飞扬，深深射入附近的枫树树干中，但那件衣服，依然纹丝不动。
“墨小川！”
少女脸上显露出怀疑：“你做了什么？”
看着少女粉光大盛的双瞳，墨小川最后一丝迟疑也消失殆尽了：“朱雀……不就是你吗？”“？”
桃夭夭粉色的杏眸里露出一丝茫然。
“最开始巡夜，你在街上游荡，说是梦游，我没有怀疑过你，但后来，我追踪迷雾，却在迷雾中发现了你，”墨小川攥紧了拳头，“我本以为你是猎物，但第二天看到你容光焕发时，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合时宜但是大胆的设想……”
“假如，你是狩猎者呢……之所以在迷雾中昏迷，只是你迷惑我的戏法……”他至今还记得看到桃夭夭手臂上斑斑血迹时的方寸大乱，但事后又从垃圾桶里取样检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血液。
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好似一双巨手，无情地拉扯他的神经。
说不出口的屈辱蒙在他的心头，他以为保护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没想到一切都是妖怪愚弄他的手段，曾经美好的回忆好像都成了笑话，他挣扎了许久，每日看着桃夭夭的笑靥一再沉默。
真的是她么？
他为了给桃夭夭开脱找了许多理由，想以此证明不是她。
但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桩桩件件都加重了心底的怀疑。
直到今天出手试探之前，他都还心存一丝侥幸，但她浑身诡异的气场与锁死的【赤影血阵】告诉他——
桃夭夭，这个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就是臭名昭著的朱雀。
杀人如麻。
“是我心软了，才放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滥杀无辜！”
“什么我没有！墨小川，我不是妖怪，你所看见的是我的蛊术，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妖怪。”
桃夭夭气得跺脚。
听了她的话，墨小川的心仿佛破了个口子，呼啦啦漏风，可他还是硬着头皮逼迫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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