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蔽月,朦胧的光让世界显得很不真切。
夜风从袖口进,又从袖口出,孓然一身的人站在那,真是字面意义的两袖与清风。
“走吧。”陶竟颜低声道。
男人吃饱喝足,从台阶上站起,一身的银制环佩交错,锒铛脆响。
“你真想好跟我走了?”男人还有些不信,狐疑地瞅着陶竟颜。
倒不是男人淤了几十年的脑瓜开窍,好不容易做好万全准备而来,眼看着手段要派不上用场,多遗憾呐,能不能想想法,让他使上?
“有什么好想的,胳膊能拧过大腿吗?你要是肯放弃,我当然留下,别说你忘了每年是怎么恐吓我的。”差不多的话年年都说,他都学会抢答了。
陶竟颜头一次知道,原来理武艺高强的人,还是抵不过岁月蹉跎,人一老,就唠叨。
“哦。”男人嘻嘻笑道,“早说你听进去了嘛,这几年都没什么反应,我都准备好……”
陶竟颜也跟着男人眯缝着眼睛笑,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准备好什么?”
“……也没什么。”男人捂住系在腰间的佩囊,不肯说实话。
原来藏在那呢。
陶竟颜磨了磨牙,男人见他面色不善,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男人不说,陶竟颜也明白里面是什么。
前世他没能察觉到男人心思,数月之后才从坊间得知,他们前脚离开燕府,后脚燕家就生出变故。
修习燕氏剑法的小辈们气脉紊乱,内力逸散,只因井水中被人下了一味西疆诡毒。
陶竟颜以死相逼,才从男人口中套出话。男人往井水里撒了自调的药剂,蛊、毒分家,偏科的西疆第一蛊师对剂量的把控相当随性,原本只让人身体疲乏,困倦安眠的药剂,终酿惨祸。
陶竟颜坐实与奸人勾结的第一桩大事,全拜这个蠢货所赐。有一就有二,等到第三第四接踵而至,就不是洗不洗的清的问题,扪心自问,他自诩不配爬出泥潭。
直至万劫不复。
世间又道燕家姑息养奸,将陶姓白眼狼养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吃过教训,威逼他没有资本,利诱尚可一试。陶竟颜提出筹码:“猪可以有,牛也可以有,你捂着的东西,不可以有。”
“诶……”男人可怜兮兮地望过去,还想讨价还价。
“再犹豫就少一样食材。”攻防战中,陶竟颜坚如磐石。
这怎么行!
担心再闹下去,一件好都捞不到,男人败下阵来:“好吧,但是我们得约法三章,我能来这一次,便能来第二次。”
面对狐狸般狡猾的陶竟颜,男人多了个心眼,胁迫的事他最在行,张口就来。
“嗯。”陶竟颜气定神闲地点头,反正他自己也得做饭,匀一点吃食又不是多大的事。
也就男人将吃看得那么重要,不愧是外来人,半辈子跟着那个教主呆在深山老林,没正经吃过好东西,搬家到东原又老被喊打喊杀,没法大摇大摆上馆子,想想还挺可怜。
男人和陶竟颜达成一致,两人之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陶竟颜的快活却来自别处。
吃不成还要回燕府闹事?他可是记下了。游历四海的燕家家主正在返程路上,就怕男人到时候不敢去。
等家主回去,再也不用怕什么牛鬼蛇神。这一世,燕复饮不会因自己惹出的祸事坏了根基,安安稳稳接受家主指教,不出几年便能大成。
他们有缘无分,若是江湖再见,只希望能在人群中相视一笑。
“我叫梧秋。”男人突然说起自己名字。
“啊?”陶竟颜在想事,没反应过来。
“说好了约法三章,当然要互通姓名。怎么,你要反悔?”梧秋横眉倒竖,辨不出年龄的脸上写满“果然”二字。
“我第一次听你说自己的名字。”陶竟颜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久到可以放下仇恨,久到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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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式迫害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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