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陶竟颜是不曾说过的，至少他以为是这样。
记忆中确实有这句话的踪影，是他说的，亦是他对燕复饮说的。
只是时间、地点都不对。
前一世，他近乎哀求地抓住燕复饮的衣角，换来的不过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别离。
那一年初雪极冷，交错堆叠的云块正在酝酿一场严寒，站在雪地中的陶竟颜，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成了冰。
所以当燕复饮细数他做过的约定时，陶竟颜没能将情绪收拾得滴水不漏。
他甚至差点脱口而出：燕复饮，你也重活了一世？
然而冷静下来，才庆幸自己没有妄下定论。当初那句话，无论如何也算不得约定，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陶竟颜决定试探：“这句话，我没说过。”
燕复饮略略思索，才道：“这句话，是我说的。”
他的眼中没有躲闪，直勾勾地与陶竟颜对视，仿佛是要将胸腔中翻腾的热意都倒出来。
陶竟颜不敌那份炙热。先行移开视线，心下又开始疑惑，燕复饮这个性，真能将以水为师的燕氏剑法练好？
可事实摆在那，任他想破头也不会有假，气势上输了，嘴上就不能再饶人：“你说你这样，我以后还能信你么？”
显而易见，陶竟颜在借题发挥。可燕复饮并没有看穿他的意图，而是如遭雷击一般，最后才喃喃道：“我可以把一桌菜吃完。”
这是个什么路数？
陶竟颜还当他又在梧秋那学了什么阴招，费心琢磨了一会儿，才终于解开这个谜题。
大概是这么回事。燕复饮以为自己失去了信誉，于是想从头弥补。在他看来，第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刚才陶竟颜的那道死命令——“吃吧”。
燕复饮的逻辑，也不是从今日开始才这么怪异，让旁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真不知道你是打算听我的话，还是打算气死我。”陶竟颜捂着额角，丧气地起身。
燕复饮跟着站起来，由于吃得过多，猛然起身让他泛起一股呕吐感，只好捂住胃部，绷紧神经应道：“打算听小舅舅的话。”
“你怎么还叫？”之前陶竟颜分明将这个称呼设为禁句，没想到他张口又来，看到对方痛苦的神情，还是于心不忍，“坐下别添乱，我要收拾碗筷。”
“那我可以叫你‘竟颜’了？”燕复饮的鬓角挂着因痛苦浸出的细密汗珠，眉目舒展却开来。
“小舅舅”与“竟颜”，两种称呼间并没有非此即彼的关系，即有连名带姓叫他的，也有爱称他作“陶哥”的，还有梧秋那样胡乱起名的好事之徒。
燕复饮别的不提，偏说的是“竟颜”。
“你还记得那件事，刚刚为什么不说？”陶竟颜神色古怪。
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肯叫他小舅舅？
那件事，正是陶竟颜第一次对燕复饮做出的许诺。
先前清算时，燕复饮没有提及，陶竟颜权当他忘了。
燕复饮将兑泽从身后取下，横在手中：“你说过，除非我能独当一面，否则都只能叫你‘小舅舅’。等你承认我的实力，我便可以当面唤你“竟颜”。从前不叫，是因为不服气。现在，我只要你开心。”
陶竟颜拿碗的手滞在半空。
燕复饮的话还没有结束：“自从梧秋将你带走，我才明白，从前是我自负无知，连护你周全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独当一面。即使有这柄兑泽，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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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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