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轩辕,好久不见。”
“什么人!”
守在乾坤阵枢的辟邪长枪一挑,直指缓缓出现的男人。
细细的雨幕里,他横坐在巨大的妖兽背上,面容平静又恬淡,像个平和的过客,可周身浮动的血光带来浓重的血气,透着不详和诡谲。
“你是何人!”守卫的辟邪并没有退缩,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枪尖闪着冷光。
哗啦一声,他周身的血气凝成锁链,迅疾地缠上几个呵斥的守卫。
“巫炤!”
姬轩辕抽出空当,抬手便发出一箭,却只斩断了一条血链。
咕咚——
剩余的血链仿若吞噬血肉的怪物,发出咀嚼声,刹那间将几位守卫吞吃干净。
辟邪死后随风而化,不留尸身,可他下手更快,在他们风化之前就噬尽了血肉。
“不愧为天地间强大的一族。”
他有些感慨,缠绕在苍白指尖的金光明灭不定,似乎吸收了那几位守卫的能量,只不过最后也化作了丝丝缕缕的血气。
“巫炤……你到底想干什么?”姬轩辕皱眉,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护城大阵还未完全修复,暂且得靠他维持运转。
“我想干什么?”巫炤轻轻一笑,“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要复仇便来找我!”姬轩辕忽然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何必招来魔潮?”
“我是要找你报仇,可你现在算什么?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我连杀你都没有机会了……”他轻轻抬起手,擦去骨笛上的雨水,语气淡淡,“你不是想要太平盛世吗,如今可还有?”
“巫炤……你果然疯了!”
“疯?”他轻笑起来,低声自语,“是,我是疯了……我四千多年前就疯了。”
“你也经历一遍吧,看着强大坚固的城池,在眼前慢慢倾覆,”巫炤往前踏了一步,语气讥诮:“可惜他不在城里。”
姬轩辕冷沉地盯着他,眼见巫炤露出了笑容。
“一边是自己的亲族,另一边是非亲非故的人,他倒是一如既往。”
一如四千多年前的选择。
姬轩辕冷着脸,沉声道:“你就是打得这种主意?”
巫炤微微侧头,唇角勾起,“是,我要你希求的太平盛世沦为地狱、我要缙云后悔他曾做的选择……你们,痛苦就好了。”
话音刚落,他就朝姬轩辕抬起了手,苍白蜷曲的手指里涌出血气。
呼!
血色的锁链直冲而去,带起了细碎的水花。
姬轩辕并不设防,由着那道锁链缠绕上手,一点一点侵入其中,虽然他不是血肉实体,却依然灼出了血痕,雨幕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防护大阵,你又能护住多少人?当年你设在西陵的大阵……也没有护住他们!”巫炤冷笑道,看着收紧的血链冒出了烟气,飘袅在雨幕里,它不止腐蚀灼伤,还吞吃着姬轩辕的魂体。
姬轩辕却仿若未觉,只专注眼前的阵体。
“巫炤!”
一声清喝,他头微偏,躲过飞射而来的尖刀。
碧绿色的尖刀似乎被灵力操纵,落空后画出小小的弧度,咔的一声斩在那条血链上。
嘣——
尖刀和血链都崩散成光点,又被细雨浇灭。
巫炤闭着的眼微微掀开一丝,似乎觉察到赶来的姑娘有一丝熟悉的意味。
“桑梧……你记起来了。”
“是,我记起来了……”桑梧盯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恳求,“你能收手吗?”
巫炤重新闭起了眼睛,语气平静:“不能。”
“是我想得太天真吗?”她捏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刺入了肉里,“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恨什么!又要报复什么!”
“西陵的事,谁也不想!这不是姬轩辕的错,也不是缙云的错……更不是人族的错!”
“嫘祖拼死守着西陵,你觉得是为了什么?”桑梧盯着他,一步一步踏近,语气仍旧是恳求,“收手吧巫炤。”
巫炤沉默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忽然看向远处,感受着扑打在面上的雨水,语气淡然,“光明野和魔域的屏障已破,碑渊海的大天魔来了。”
姬轩辕的瞳孔微微一缩,“大天魔……屏障破了?”
阻隔的屏障破了,便是将天鹿城暴露在整个魔域之中,大批魔物无需穿过空间,直接横渡便能到达天鹿城的却邪之门!
如今魔物尚且不多,若是数量成倍增加,大阵也难以抵御,何况还有大天魔入场。
“桑梧……我们都回不去了。”
巫炤极淡地开口,转身坐上了那只仅剩尸骨的獍妖,驱使着它朝外走去。
“你是否会为这座城池死战?”
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她听到了巫炤的低语。
桑梧没有拦他,只看着昔年的鬼师,在雨雾里慢慢远去。
一切都回不去了。
扑啦啦一声,后方飞来的鸤鸠落在獍妖的尾骨上。
秃毛鸟往后瞅了一眼,压着声音问他:“你就让缙云的姘头留在这儿?大天魔啊,万一又被打死怎么办……你之前不是说要靠她……”
“大天魔又如何?姬轩辕和缙云那样的人……真的会让天鹿城重蹈覆辙么?”
“若是如此,也不必有后续了。”
“你倒是真相信他们!不过既然这么相信……你就让司危一个人在人间对付缙云,能行吗?”
“呵。”巫炤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
没有屏障的阻碍,这些来自魔域各处的魔物,像是数不清的蚂蚁,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又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涌向天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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