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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书苑 >> 好时光坏时光 >> 三十七/心苦果

三十七/心苦果 1/2

吃了一个苦果,再吃一个苦果。但那些都只是如果,不会变为现实。真正的现实只有摆在她眼前的一个。李长安不会爱她的原因。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的画面,她爱的人吻着深深爱着她的人,这是上天因她的冥顽不灵故意送她的最讽刺的礼物吧,如果用相机及时拍下来,应该会获得今年的普利策奖吧?

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困惑和细节终于全部被打通了,他为什么那么绝情毫无理由地和女朋友分手,他为什么谈起潘周易总是那么多微笑那么多理解,他为什么总是力所能及力不能及地为潘周易做一切事情,他为什么一再欲言又止地拒绝她……

顾夕只觉得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呼吸困难,头脑一刹那变成空白,然后无数多余的叹息,无可挽回的眼泪,不能抑制的心痛,恍然大悟后的绝望像是海啸一样一波一波涌过来彻底淹没了她,她下意识地拔腿就跑,想跑回那回不来的过去,跑到去年冬季,那一个冬天,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没遇见满树灿烂的樱花,还没遇见淡淡的三月天,还没有遇见完美的,他。一切的快乐一切的悲伤一切的绝望都还还来不及发生。

她跑到庭院里面,现在已经是仲夏的九点半,庭院里面茂密的树碧绿得仿佛叶绿素都要蹦出枝叶,盲目以为了解一切世间事的五六只知了嘈杂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外面的世界,阳光掼碎了一地的水银,亮晶晶地刺得她双眼发痛,刚从空调房里面跑出来的她迎面撞见这样狠毒的阳光,头脑一阵晕眩,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晕倒,不能再滥用无用的眼泪,她知道他就在门口余她仅有几步之遥,她知道他踟蹰在那里满脸苍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头也不回地跑到庭院门口,正要逃离这个残忍的世界。然后听到他在后面叫她的名字:“顾夕,夕夕。”那声音那样的绵长清澈,那样的忧心忡忡,那样的犹豫不定。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声音叫过她的名字,甚至从没有叫过她“夕夕。”这曾经是她魂牵梦萦的奢求。可是这个时刻她得到了,却再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要的是爱而不是怜惜。她猛然停住脚步,这一次她决定不逃。如果这是命中注定的不幸,就让命运按自己的时间揭开帷幕,这样也好。

她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结果,不拖不欠,从此两不相欠,两不相忆。

她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他没有料到她竟然会这样做,僵直在那里,脸上是佯装镇定的愕然。

顾夕踏上几级石梯走到他面前,轻轻叫道:“长安。”

李长安轻轻别过脸去:“对不起。”

顾夕伸出双手抚摸他的脸,擦掉他脸颊上的泪光:“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这不关你的事。”

李长安看着她的眼睛,她明亮的眼睛像是明镜,里面没有一点水光,不染一丝尘埃。他如何能不喜欢她,他怎么能不喜欢她,他想自己该下地狱。

她道:“长安,你知道么,认识你以后,我一直想做一件事情,现在终于可以做了。”长安迷惘地看着她,她垫起脚尖,仰头吻了他的嘴唇,冰凉的嘴,寒冷的唇,长安,这是对你来说没有温度的一个吻。她道:“这是你之前欠我的,现在你什么都不欠我了,以后,你只是你,我只是我。”

李长安默默地站在那里,门内的冷气一直吹着他的后背,前面却是夏日的风卷着地上的热气滚滚而来。他觉得他站在世界的决绝分裂处,整个世界带着他轰隆隆地往下沉。他对她说:“顾夕,你会告诉别人么?”

顾夕摇摇头,你相信我,我一个人也不会说,从此以后,我甚至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我世界中的你再不存在了,关于你的一切被我活埋了,永远。

李长安心突然绞痛起来,他带给她这样的伤害,使得他几乎下定决心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来陪伴她赔偿她,可是她不会再要的,她要的是真真切切的爱,一丝一毫也不能假,他低低地说:“夕夕,你很恨我吧。”

顾夕伸手拨拨他的刘海:“傻瓜,我怎么会恨你?”她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爱你。”

李长安无言地看着她,两人都不知道还应该在说什么。对别人而言短暂的几秒钟变成了他们的天罗地网,顾夕抿着嘴摇摇头,对着自己笑笑,抬起手对着李长安打了一下招呼:“再见。”

李长安轻叹:“夕夕……”

顾夕不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走到大大的阳光下面去,到达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李长安已经走下了石梯,站在阳光的边缘处,他的脸大半部分在阴影里面,几缕阳光更好地描绘了他脸部的轮廓,如江南山水般起伏分明,她用力地向李长安甩了甩手:“长安,再见,拜拜,拜拜。”他知道她在向他们的过去说永别。她踏出大门走向夏日熙熙攘攘的大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地需要这些阳光,直走到街角处,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到背后的墙,眼泪像是要和你自己诀别似地争相恐后往外走。

行人在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她有点累,眼泪渐渐没有了,大河般的伤痛变为小溪般蜿蜒的怅惘,感觉像是午睡的时候做着轻得不成梦的梦,随时都要醒过来但其实却一点也无法动弹,这时,她面前突然有一只手递来一包纸巾,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小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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